周井见众人情绪低迷、愤慨,立刻站起来大声喝令道:“现在我们不必去管恶鬼营了。眼下我们占了上风就必须乘胜追击。除了抵御攻城的守卫军外,外围部位加快对天机营的分化围剿,势必要将他们打成一盘散沙、各个击破,老夫要将他洛勇打回京城去。” 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  “是!”   话语铿锵有力,完全听不出任何沮丧,浑重有力的声线和依旧信心满满的军令让众人为之一振。原本有些灰头土脸的将士们,顿时一扫之前有些沉重的阴霾。   将领们重振精神继续投入战场后,总兵所显得有些寂静。空荡荡的营帐内,周井对着墙上截获而来的津门地图发着呆,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保持最冷静的思考。   虽然表情空洞,但眼里却不停闪烁着思索的神色,心里再次为这场宏大的战争构思新的谋略。   “狼烟,太子!”   周井自言自言了一句,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。回忆起自己坎坷而无奈的从军生涯,年老之时却成为大明的叛逆,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酸楚。   一波前所未有的炮火让津门城里人心惶惶,这种恐怖的气息甚至比起直接屠戮更加让人无从抵御。而南坡之上烧起的蓝色狼烟更是诡异,默默地直冲云霄,让人猜不透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灾难;悄无声息的恶鬼营那么安分,安分得让人无法安心!   众多兵马来回穿梭在津门城内本就破败的街道,不少因为攻城而被围困的百姓也坐不住了;许多人都收拾细软家当随时准备出逃,来往的兵马也没去理会他们。   不论是谁看到变成废墟、冒着黑烟的南城和遍地焦尸,都会感到恐惧;而闻到空气里刺鼻的焦肉味更是让他们毛骨悚然,任谁都会想尽快逃离这兵荒马乱的地方。   在这个大家都战战兢兢的时候,津门以北的一座大宅院里却有一番不同的景象。   巨大的院子里悄悄聚集五、六百个壮汉,虽然一个个都是市井匹夫的打扮,但看起来彼此都很熟悉,亲如兄弟的嬉闹在这紧张的时刻反而显得不太正常。   有的人虽然表情严肃,但偶尔也会和其他人打闹一下。在场的人个个都虎背熊腰,显得很是壮实,粗大的手臂布满强健的肌肉。  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这既不是普通的军队,更不像是想趁火打劫的绿林匪人;宅院外的大匾虽然不复往日威风,但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,在这时却没人敢蔑视:铁刀门!   众人玩闹了一会儿,蓝劲雄带着心腹弟子慢慢地从后院走出。大院里顿时鸦雀无声,众人的表情变得尊敬而严肃。“师父”、“师公”的请安之声顿时此起彼落,个个中气十足,一听就知道是练家子。   蓝劲雄满意地点了点头,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以后,才咳了一下说:“现在在场的,不是我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孙。津门战乱之时我应该告诉过你们,我蓝劲雄想借此机会壮大铁刀门,不愿惹祸者可自行离去。人各有志,我并不强求,但让我欣慰的是你们还是留下了。”   “师父,想怎么样您就说吧!”   人群里比较激动的立刻起哄:“咱烂命一条,没家没当的跑哪去呀,还不如趁这时候搏个富贵前程!”   “我蓝劲雄谢过诸位了。”   蓝劲雄看了看群情激愤的爱徒们,脸色也是兴奋得有些发红。   他一边从怀里拿出许平赐予的空白圣旨,一边朗声喝道:“徒弟们,看看这个,我们铁刀门发扬光大的机会来了。”   “圣旨?”   不少人看到后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,谁都不清楚师父怎么会突然拥有这个象征至高皇权的东西。   起初被三番五次软硬兼施时,师父不得不出手帮助纪龙几次;后来又害怕卷入战争而将铁刀门迁走,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回来。   近几日纪龙每次来拉拢时,蓝劲雄都笑呵呵地答应着,保证一旦战事波及城内就会率领铁刀门帮助周家军抵御朝廷的军马。但谁都没想到这时蓝劲雄拿出朝廷的圣旨,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   众弟子们顿时哗然一片,大家都以为这次铁刀门会和纪龙同生共死,但没人想得到蓝劲雄会突然倒向朝廷,这样的变故让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错愕。   蓝劲雄也没多说事情经过,更没提应巧蝶和蓝小熏的事,而是高举圣旨、满面肃色地喝道:“圣旨在此,你们还不接旨!”   “吾皇万岁、万岁、万万岁!”   众弟子目瞪口呆无法回过神来,有些人更是不明白这摇摆不定的态度到底在打什么算盘;但凭着对蓝劲雄的尊敬,还是一齐跪了下来。   圣旨慢慢打开后却让他们哗然一片;除了玉玺朱印外,竟然是一片空白。   蓝劲雄自然明白他们在惊讶什么,马上笑呵呵地说:“没错,这是一道空白的圣旨。朝廷要我们里应外合、破除叛逆。待到朝廷平叛之时,我们铁刀门就是此战中的一大功臣;到时候不仅是光宗耀祖,更会加官进爵位居人上。”   众弟子顿时沸腾,尽管有些人还是有所质疑,但马上被其他人的兴奋讨论所淹没。毕竟比起叛军,众人还是觉得朝廷胜算更大。   “徒儿们!”   蓝劲雄这时拿起心爱的九环大刀,指着城外远远的蓝色狼烟喝道:“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,南坡上的狼烟就是朝廷给我们的信号,现在是我们铁刀门动手的最佳时机。成功、失败,在此一举,此战过后,我们就能盼来锦绣前程了。”   “好呀!”   弟子们被他煽动得热血沸腾,这时一个个都磨拳擦掌地寻找自己的爱刀,幻想着荣华富贵的到来。   但也有人心生怯意想退缩。事已至此,哪还容得他们有二心,一旦走漏风声那还了得?蓝劲雄思索再三后做出最强硬的决定,杀一儆百,再有二心者继续杀;尽管手下亡人有自己平日欣赏的爱徒,但非常时期也只能用这种毒辣的手段镇压了。   丢下十多具尸体,秘密地策画完攻打方案后,蓝劲雄命弟子们全部头绑黑带出了宅院,一大群人散开后,分成几路朝东门靠近,但为了谨慎起见,事先没有明说到底要干什么。弟子们一路上虽然有些忐忑不安,但看得出空白的圣旨让他们的情绪沸腾到极点。   铁刀门的弟子混进慌乱的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,在这战乱之时手持兵器也很平常。偌大的铁刀门没一会儿就静悄悄一片,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朝东门潜去!   远远的屋顶上却有两个人用嘲笑般的目光看着这一幕。见铁刀门的门众尽数离去以后,两人才稳稳落地。两人都是身高体壮的男子,从外貌上来看年纪相仿,甚至还有几分相似。   “这家伙手下的弟子还算不错嘛!”   张丛甲一边喝着小酒,一边哼着小曲,完全是一副看大戏的悠闲表情。   张虎依旧木讷严肃,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铁刀门的大匾,冷笑道:“蓝劲雄这家伙的野心倒不小,煽风点火的本领也不错。但他真的认为一道空白的圣旨会为他铺就一条锦绣大道吗?可笑!”   “天真可爱!”   张丛甲“嘿嘿”笑了起来。见张虎还是那么严肃,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咪咪地说:“我说小孙儿呀,你别总是绷着脸,没事时别一副丢了钱的样子。现在津门里兵荒马乱,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。”   “是!”   张虎恭敬地应了一声,被他这一句“孙儿”叫得真是别扭到极点,但也只能满面苦笑。   突然被张丛甲带到津门里来,他哪敢放松呀?一个是太子的御前侍卫,一个是声名在外的大内供奉;一旦被纪龙发现可就危险了。张丛甲身手再好,也绝不是大批军队的对手!   “铁刀门,有意思!”   张丛甲将酒一饮而尽后,阴森地笑了笑,拍了拍张虎的肩膀后调侃说:“走吧,等一下的大戏肯定精彩。别的不说,这伙人身手都不错,打起来应该满有看头的。”   “嗯!”   张虎也不否认,毕竟铁刀门弟子们的身手看起来真的不错,五、六百人一起行事的话,一般的小股驻军还真是抵挡不住他们。   话音一落,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。   津门东角虽然不太起眼,但这一带的戒备最是森严;因为这里有好几座仓库,囤积着为这场大战所准备的大批粮草,到处都是周家军的嫡系在来回巡视。或许是安逸太久,现在的警戒显得有点懒散,兵将们的警觉性也没有那么高。   铁刀门几百个人悄悄在周边的街口集结,此时街上兵荒马乱,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群贩夫走卒打扮的人。   蓝劲雄见弟子们都集合以后,才眯着眼打量粮仓,压低声音说:“这里是津门粮草囤积最多的地方,朝廷的旨意就是要我们趁乱烧了周家军的粮草,让他们先自乱阵脚。”   “哦……”   众弟子这才释然,听到是偷袭而不是上战场,不少心中有怯的人都松了一口大气。毕竟这种事和打架差不多,真要上战场拼命,有些人还真没那个胆色。   “守卫的人现在有点少,是动手的最好机会!”   蓝劲雄见弟子们有些怯阵,立刻又拿出圣旨,妙语连珠地煽动道:“想想日后的锦绣前程、想想日后的荣华富贵。今天都给我豁出命来!只要将叛军的后方打乱,到时候我们铁刀门就功不可没了。”   “是!”   弟子们紧张得手心额头都是汗,但一个个还是被他煽动得兴奋异常,握紧大刀准备冲上去干这杀人放火的好事了。   “是个不错的野心家!”   张丛甲在后面远远地看着蓝劲雄一个劲地煽动弟子们,不由得诡异地笑了笑。   “叔爷,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?”   张虎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,毕竟让他前来不是圣上的意思。主子只是临时让自己跟着张丛甲过来而已,但这样贸然进城确实太危险了。   “救人!”   张丛甲眼神一冷,角落里也悄悄集合几十名大内高手。见张虎还有些疑惑,马上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:“这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,反正等一下不管铁刀门能不能得手,我们都得趁乱把人救出来。”   张虎一听也不再问了,默然看着铁刀门的弟子们悄悄地包围粮仓,心里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竟然需要圣上派出张丛甲这样的天品高手来救?   要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,一向心狠手辣的皇室,大费周章想营救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?   “好戏开始了!”   张丛甲眼睛一眯,这时偷偷潜伏的铁刀门也瞬间发难了。   “杀呀!”   蓝劲雄身先士卒冲出去。为了鼓舞弟子们的士气,他仗着一身地品中阶的好身手,迅速冲到粮仓门前,怒喝一声后,在守卫们惊魂未定的情况下砍翻数人,狰狞的九环大刀立刻斩下数个首级。   “有敌袭!”   门口的守卫本就没几人,话一喊完也被蓝劲雄砍翻在地。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仓内的其他守军,其他人迅速赶来,堵住蓝劲雄前进的步伐。   “兄弟们,冲呀!”   铁刀门的弟子们也如潮水般冲上去,迅速和来援的守军拼杀在一起。毕竟是学武之人,而且还是偷袭战;刚一个照面就占了上风,瞬间把门前惊慌失色的哨兵和守卫全部乱刀砍死。   “烧狼烟,戒备!”   被惊动的营内守军也赶紧冲出来,一边求援一边喝喊着,和铁刀门的弟子们拼杀在一起;迅速的反应和集合,也阻碍了铁刀门的偷袭计画。   双方的人马立刻展开白刃战,原本安静的粮仓立刻响彻惨叫声。手起刀落,一具具尸体倒在别人的脚下。遍地的血水和尸体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,混战一开始就极端惨烈。   铁刀门的偷袭如潮水般让人措手不及,虽然人数不多,但个个都练过武,身手也不赖。守卫本来就没多少人,现在只能且战且退,苦苦支撑着。   好在其他地方警戒的守军及时来援,虽然还能抵挡一阵子,但稍一不留神,还是有两个粮仓被点了一把火。   火势虽然不算太大,但这时守军根本无暇扑救。因为铁刀门紧紧纠缠,一般的守卫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,没多久就死伤过半,被打得节节败退。目前他们唯一的依靠只有大军赶紧来援,否则这里的粮草可就全完了。   “杀!快,先把粮草烧了!”   蓝劲雄已经杀红了眼,九环大刀带着猛烈的力道,斩下一个又一个阻挡在前的守军。这时他见弟子们初次干这种事还有点畏首畏尾,立刻不满地大喝一声!   “是!”   弟子们虽然应得大声,但在这种与军队的混战中,还是有点惧怕的心理。有些人甚至连下重手的决心都没有,气得蓝劲雄恨不得将他们也杀了。   “挡住他们!”   粮仓其他据点的守军也陆陆续续赶来。一看有人来袭,二话不说就举刀杀来,继续与铁刀门的弟子展开厮杀。   一把九环大刀舞得虎虎生风,灵活步法配上刚猛的刀法,自小苦练出一身好武艺的蓝劲雄,在人群中自然是威风八面。寒气逼人的刀光在黑暗中舞出一个又一个的圆,斩杀一个又一个的守军,地品中阶的实力已经强得几乎没人能挡。   “这家伙身手还算不错!”   张丛甲远远地看着,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。要知道张家刀法虽说也是走刚猛路线,但其实粗中有细,十分讲究灵动。能让他称赞一句,可见蓝劲雄的看家本领也是不弱。   “但他也挂彩了。”   张虎看着人群中那个飓风般的身影,心里多少有点犹豫,禁不住有些纠结地问:“叔公,等一下要是周家军来援,我们要不要把他也救走?”   “我来之前请示过太子爷了。”   张丛甲猛灌一口酒后,有些阴阳怪气地说:“他告诉我铁刀门要动手的事,不过他只说空白圣旨不能遗落津门,并没有让我顺手救人!”   “哦……”   张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马上闭嘴不语了。蓝小熏身怀龙种,蓝劲雄怎么说都是泰山之尊,当然他得关心地问一下。不然到时候主子怪罪自己救人不力,那就惨了!   混战持续打了大半天却没有半点军马来救,双方已经厮杀得死伤惨重、惨不忍睹。   照理说,这么大的动静虽然在混乱的津门城内不算惊天,至少还是会引起警觉才对,更何况已经有两个粮仓烧起大火,这么大的黑烟难道没有人察觉到吗?   “怎么回事?”   张虎见半天还没军马来援,不禁有些疑惑:“周家军一向以警觉性高、机动性强而出名,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支援啊!”   “斥候兵和传信兵恐怕已经被……”   张丛甲阴冷地笑了笑,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。   “不会吧!”   张虎顿时目瞪口呆,看了看身后面无表情的大内高手们,已经有些恼火地责问道:“叔公,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!事先什么都不跟我说,我都忍了,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!”   “我也不知道!”   张丛甲无奈地摇了摇头,有些感慨地说:“当今天子圣心难测,岂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妄自猜测的?更何况你那主子爷现在也是只老狐狸了,说话的时候都藏一半,我推测他已经安排人马去阻截传信兵了。”   张虎已经无语,细想一下皇家做事一向会上几道保险。既然此人需要冒险来救,连天品供奉张丛甲都派出,肯定还会有其他兵马在暗处支援,倒也不算奇怪。   “前辈,有异变!”  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内高手们,突然全都警觉起来,瞬间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。   顺着他们尖锐的目光看去,原来这时铁刀门也被纠缠得难以前进。在斥候兵和传讯兵全被狙击的情况下,暂时不会有兵马来援。   但是就算这样,守卫也顽强地抵抗着,铁刀门的人根本无法更加深入。然而现在除了两座无法扑救的粮仓之外,所有储存粮草的仓库和帐篷竟然全都烧了起来。   这根本不是铁刀门干的丨张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,疑惑又紧张地说:“难道是其他支援的人马到了?是他们在暗处放的火?”   “别紧张!”   张丛甲将酒壶往旁边一丢,原本嬉闹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,慢慢将爱刀拔出后低喝道:“这是我们动手的信号了,冲进去以后别管铁刀门还是守军,敢挡路的话就给我杀了。我们要救的人会在粮仓右侧!”   话音一落,他迅速冲了过去。   “是!”   大内高手们应喝一声后,数十人各自手持看家兵器紧紧跟上,一声令下便身形如风,没有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拖泥带水。   “妈的!”   张虎尽管有些恼怒张丛甲事事隐瞒,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!猛地将刀一拔,凌空一跃跟了过去,心里却是想不通的疑惑。   “速战速决!”   张丛甲闷哼一声后,率先冲进混战的人群里,没等众人看清他的身影,只见手里刀光宛如蛟龙出海般肆虐,十数道刀光杀过,挡在身前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砍得横飞出去。   “是!”   大内高手们紧跟其后,下手的对象多是惊魂未定的守卫们。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,杀起人来甚至比一些绿林土匪还要心狠手辣,凡是稍微近身的守军全都被一击毙命。   数十人如旋风一样猛然冲进,顿时让人大惊失色;尤其是信心满满的蓝劲雄更是吃了一惊,他不清楚眼前这伙人的来历,赶紧大喝道:“大家小心,有情况!”   “啊……”   张丛甲一行人没有半个拖泥带水,迅速杀开血路后,也不管错愕的蓝劲雄或其他惊慌失措的守军,一路从右边疾驰而去,几乎无视拼杀的双方。   “张家刀法!”   蓝劲雄惊呼一声,虽然张丛甲并没有爆发出天品的可怕实力,但这伙诡异的人,狠辣的风格和压抑的安静都让他心里一突,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开始在心头环绕。   张丛甲的突然出现,让已经拼得伤痕累累的人无不诧异地看着这帮不速之客。   虽然让混乱的局面稍微停滞了一下,但这时另一边也传来一阵厮杀之声;一个厚重而恼火的怒吼让人心里一惊:“妈的,敢档我!”   寻找话音的出处,却看见北边不知何时又冲进来一伙人。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相狰狞的铁塔大汉,仗着一双铁拳把惊魂未定的守军杀得连连败退。他身后的人却是个个沉着脸不言不语,但杀起人来也是连眼都不眨一下,瞬间把面前的守军杀得无力反抗。   “这、这到底怎么回事!”   弟子们惊恐得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不知道他们问的是突然烧起来的火,还是这两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杀神!   楼九只是嘲笑般看了蓝劲雄一眼,也没说什么,一边喝杀着,一边带着人和张丛甲他们集合。   河北奸细之事查明后,许平也将他派过来。好在楼九一伙全是生面孔,混进津门并没有像张丛甲他们那么难。虽然又要找机会又得化妆,但在人心惶惶的时候,借口要来接家人也算是容易得很。   两伙杀神全朝右边冲去,出场的时候是那么凶狠,强得几乎难以抵抗,但现在却是如风一般跑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地上的一堆尸体,连一个活口都没有。   这么心狠手辣的做法,别说守卫们彻底目瞪口呆,就连蓝劲雄都傻眼,搞不清楚这两伙人到底是什么意图。   这时整座粮仓已经烧起来,想扑灭是不可能的事了。灼热的温度和煤油燃烧的味道都让人很不舒服。   张虎咬着牙紧跟其后,没有多少粮草的右侧,防守很是薄弱;不到一百名的守卫兵,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大内高手们杀光。有铁刀门在前面牵制大批兵马,所以一行人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。   这时楼九带着他的人迅速赶过来,一伙人也是风尘仆仆极有气势。张虎一看,顿时警觉起来,一转身举刀怒喝道:“什么人!”   众人都愣了一下,这才反应过来彼此之间似乎都不认识。楼九一看大内高手们有些敌意地看了过来,赶紧大声喊道:“别动手,是自己人!”   “自己人?”   张虎的刀微微一举,已经有出手的意思。府里武人文客那么多,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却没见过楼九,在这种非常时刻当然大意不得。   “虎子,那也是你们主子的手下,别乱来!”   张丛甲赶紧解释一句,京城之乱时,他负责在宫门前接太子府的女眷进宫,倒和楼九有过一面之缘。   “抱歉了。”   张虎把刀一放,歉意地笑了笑。   “办正事要紧!”   楼九也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,一见张丛甲紧张地左右观望,赶紧跑过去着急地说:“大供奉,我们到底是来救谁的呀!虽然我们已经把传令兵都阻杀了,也设了几个路障拖延周家骑兵的速度,但这把火一烧,大军马上就来了,时间不等人!”   “来了!”   心急如焚的楼九还想解释之时,却看见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来。。别,跑过一;掩杖,Is:“绑人人,你没卞吧!”   来者虽然一身官服,但这时浑身脏兮兮的,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。他大约四、五十岁的年纪,虽然灰头土脸有些不堪,但从隐约的白皙中,可看出是个白净的人。   标准的国字脸,一双眼神温和中又有种说不清的睿智,看似亲切无比;微微一笑,给人感觉像是个慈祥的长者一样。   “没事了!”   来者身材并不高,站在这群大汉中显得有些文弱,一边急喘着,一边有些感动地说:“没、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接我,一开始我还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,看来是多余了!”   这意思听在众人的耳里有些刺耳,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惊讶这次朝廷为什么没杀人灭口。毕竟派出一个天品供奉算是大事,所以来人的话里除了惊讶外也有惊喜。   “罗大人何出此言!”   张丛甲满面肃色,义正辞严地说:“圣上一直惦记着大人的安危。十日前收到你的密信后就派我们马不停蹄地赶来接大人!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,大人还是先随张某一起走吧!”   “好!”   中年男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,一边着急地说:“我已经把所有的粮草都烧了,事先也骗那些动手的人喝下毒酒,现在应该是万无一失,不过你们这次的阻截真是有效,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家军的反应那么慢!”   灼热的空气让众人满身大汗,男子这一擦也抹掉脸上的灰尘。虽然人到中年,但大家都看清这是一张文静秀气的脸,温和安详却又充满智慧。   但是,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孔,熟悉得让大内高手们顿时哗然一片。   “罗培安!”   张虎呆滞一下,等喊出这个名字时,已经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。   “真是他呀!”   大内侍卫们彻底傻眼,一个个像是被雷费了,呆愣地站在原地,似乎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。千里迢迢要救的居然是他们前段时间的刺杀对象。   “啊……”   别说他们了,就连楼九这种意志坚定、头脑清醒的人,也是瞪大眼睛,有些搞不清楚状况。 第二章贪婪的代价   周家军、纪龙、纪坤的名字在这次叛乱中那么显眼,周井用兵如神的名号更是瞬间传遍天下,但是背后还有一个名字让人不得不记。   这个名字就是罗培安,曾经官高四品、位居户部右侍郎兼上书房审理的一大权臣,现在众人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叛逆。   虽说罗培安为人低调,但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。他深谙官场之道,进入朝廷后渐渐成为朝廷里实权在握的人,也成了纪龙拉拢的对象。   在酒色财气的攻势下,没多久就成了纪龙的左右手。虽说他没有周家那么强大的兵力,也没有童怜那么可怕的网罗才能,但论起对于物资与供给的配比调度,却是厉害得让人惊叹。   当时户部论起这项能力,大家都甘拜下风。因为罗培安这方面的能力实在太过出众,所有物资的调拨和分配、筹集都是了然于胸。所以纪龙叛逃以后就聪明地带上他,几乎整个叛变的后勤都是他在调度指挥,井井有条的安排让整个叛军后方从没出现任何乱子。   他跟随纪龙逃往津门时,朱允文甚至龙颜大怒,将他的家人一并斩首,还不只一次派出大内侍卫暗杀;但每次不是因为他早有准备铩羽而归,就是情报错误无功而返。   “怎么回事!”   大内高手们都面面相觑,百思不得其解。每一次的刺杀都因为情报失误无功而返,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,只是为了让纪龙更信任罗培安?   “罗、罗大人!”   张虎有些回不过神,木讷地喊了一声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  这位将整个津门后方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权臣、号称纪龙身边的张良,难道真是朝廷秘密安排的一把尖刀?   “先走吧,以后再说!”   张丛甲突然感觉大地有些摇晃,赶忙将累得直喘气的罗培安往背上一背,大喝道:“先分散开来找地方躲着,等找到机会再护送罗大人出城。”   “是!”   尽管有些反应不过来,但大家还是赶紧按着预定的目标逃跑。   临走之前还找了具身材相仿的尸体穿上罗培安的官服,乱刀碎脸后丢到火堆旁冒充这位让人错愕得脑子发晕的权臣,用以迷惑周家军的视线。   两帮人仗着敏捷的身手,在大军还没到来时,迅速消失在津门综横交错的街道虽说杀了那么多人,但几乎没留下半点痕迹。不过前方的铁刀门就没那么好受了,不说和守卫拼得你死我活,现在很多人已经搞不清楚状况,就连轰鸣的马蹄声也没注意到。   蓝劲雄反应过来后,想撤退也来不及。虽说不知道粮草被谁烧了,但行动可以算是成功。不过弟子死伤惨重,再加上守卫们纠缠不休,当他看见军马涌来的时候,已经彻底傻眼。   “怎么办,师父!”   弟子们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正急切赶来,立刻聚集到一起,惶恐地问着蓝劲雄,个个都被气势十足的轰鸣声吓得面无血色。   蓝劲雄一看形势不妙,赶忙一挥刀大喝道:“赶紧撤,反正粮草都烧了,多留无益!大家从后面跑,跑得了一个是一个。”   大批骑兵看到粮仓全变成一片火海,根本不可能扑救,顿时急红了眼,大喝道:“别让他们跑了,给我杀呀!”   “快跑!”   后面是火海无法再退,蓝劲雄赶紧带着弟子们向右翼突围。眼见越来越多的兵马冲过来,他这时也是心里叫苦。毕竟面对潮水般的正规军,一般的江湖门派有哪个敢抵抗呀。   “放箭!”   愤怒至极的周家军刚冲到五十公尺开外,早就架好弓的兵将们立刻大吼着射出一阵阵箭雨,将一些跑在后面的弟子射倒在地,大批骑兵又冲过去追杀蓝劲雄等人。   几轮箭雨下来,顿时遍地惨叫。伤痕累累的两百多名弟子在这波攻势下倒下了八成。还没等他们从中箭的疼痛反应过来就遭到骑兵马蹄的无情践踏,还剩一口气的也被赶上来的步兵们乱刀砍死。   愤恨至极的周家军几乎没留半个活口,一且受伤倒地就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。   “追,给我追,不许放过一个!”   一路上留下遍地尸体,但周家军依旧锲而不舍地追杀铁刀门的人。即使有不少弟子已经躲进大街小巷,此时他们也管不了街上的普通平民,将本就人心惶惶的街市搞得更加混乱。   他们持续搜捕,只要被抓到绝对是乱刀砍死。即使只是有嫌疑的,也是宁杀错不放过。待到日落之时,将尸体一一清算,竟有千人之众,显然有不少被被误杀的百姓!   不过这时谁都没办法去怜悯了,看着即使慌忙扑救仍然付之一炬的粮仓,不少人感到欲哭无泪。   如果不是街道上莫名其妙地翻了一些马车和其他障碍物,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晚才赶到。   黄昏之时,城外依旧烽火连天。听闻粮草被烧的周井大惊失色,匆忙赶过来后,看到几乎变成灰烬的粮仓,顿时眼前一黑,有些天旋地转,整个人的脚步都踉跄起来。   现场鸦雀无声,近万的周家军都是面带苦笑。可以看出不少人开始担心失去粮草之后的困境了。   周家子弟一看周井脚步有些踉跄,赶忙上去搀扶,但周井摆了摆手,压住喉口的疼痛,嘶哑地问道:“罗大人呢……”   “将军,在此!”   众人抬来一具已经烧得半糊的尸体,这时候表面已经全被烧焦,恶心得要命。一股难闻的焦油味让不少人反胃,只有尸身上残余的官服碎片能证明此人的身分。   “罗培安……”   周井默默念叨一声,突然眼一尖,蹲了下去,毫不闪避尸体上让人反胃的人油和半熟生肉的恶心触感,伸手在早已无法辨别面貌的首级上默默地摸了起来,一边摸索,一边思考着什么。   “将军!”   众人不由得担心起来,这种恶心的东西躲都来不及,周井还伸手去摸,不会是因为粮草被烧而气疯了吧?   周井默默地摸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,一边拿来布巾擦着手上的秽物,一边咬牙恨声说:“这尸体根本不是罗培安。即使被烧得辨认不出容貌,但一个人的骨骼是最独特的,这个人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冒牌货。”   “啊!”   周井的话顿时让众人为之哗然,但不少人也向这位镇定的领袖投去崇敬的眼神。在这种时候思路还能如此清晰,此等冷静一般人岂能企及。   “那罗大人呢?”   众小将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。罗培安平时为人客客气气,办事也是有条有现,算是他们最喜欢的京官了。   “不知道!”   周井沉吟了一下,冷笑说: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尸体来假冒,不过看样子,他们逃走时十分匆忙,有些细节也没安排好,我推测这些人现在应该还躲在城里。”   周井的猜测没人会质疑,他话音一落,旁边脑子比较机灵的立刻喝令道:“快查看守卫们的伤口,除了刀以外是被什么兵器所伤、下令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!就算是休兵息鼓之时,也不能让半只鸟飞出去!”   “不……”   周井思索一会儿后摇摇头,有些冷漠地看了看变成灰烬的粮草之地,犹豫了一下还是苦笑说:“这样做反而会影响我们的士气,到时候流言四起,局面更难收拾。你让城门的守军多留意三两结伙的男人就好,一旦没有女眷或孩子跟随的话,严加审查不能懈怠。”   “是!”   周井的大局观之强、遇事的冷静沉着,确实让不少毛躁的年轻人感到汗颜。   “至于这粮草嘛……”   周井看不少人都面带沮丧之色,顿了顿后爽朗笑道:“你们大可不必担心,兵屯一处是大忌,我怎么可能把所有的物资集中在一起。   城西的观音庙里还囤积着大批粮草,足够我军一月之用!“语气里充满自信,爽朗的笑声也似是在嘲笑敌人。周井的表现让原本颓废沮丧的兵将精神为之一振,一个个高兴得欢呼起来:“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!”   “大将军用军如神,此等心智恐怕诸葛再世也难以比拟。”   看着兵将们兴奋的样子,周井心里却是苦笑不已。观音庙确实暗藏不少私下征来的粮草以备不时之需,可是仅够全军不足十日之用。   罗培安此人兢兢业业,办事有条有理,有他处理后勤的时候周井也放心,但出于谨慎还是留了一手。现在看来这种防范并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!   “好了,都各自回守岗位吧!”   周井这时只能赶紧稳定军心,嘱咐一些军务后,匆忙带着人回去总兵所。目前当务之急不只是抵御朝廷的大军,还得想办法调集军需,唉!   这场意外大火在周井的安抚下,并没有太过打击周家军的士气。当观音庙真的运出一车车粮食的时候,不少人都松了一口大气,欢呼雀跃大赞大将军神机妙算,原本还忐忑的心总算能放松下来。   但聪明人却看得出来,这么少的粮草绝对不够津门现在近十万的周家军一月之需。   “罗培安……”   周井坐在总兵所里,感觉有些疲惫,默念一声后,还是强打精神,发下密令给各部兵马,命他们在战斗之中尽量抢掠一些军需囤积,不能再像往日那样付之一炬。   好不容易突破大军的围堵,仗着高强的武功,蓝劲雄总算是逃出生天,如惊弓之鸟般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。确定没有人追得到时,才躲进一座早已废弃的民宅里,一边庆幸自己大难不死,一边思索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。   浩浩荡荡地带着几百名弟子前去偷袭粮仓,虽说进展顺利,但也没能将所有粮草烧掉。不过这时却突然冲出两伙身手高强的人,既不帮自己,也不是冲着自己而来,莫名其妙地杀进粮仓,而这时所有的粮草也不知道为什么全烧了起来。   接着就是周家军的到来,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子在他们的追杀下,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。   照理说任务达成应该高兴才对,可是回想今天诡异的一切,蓝劲雄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惊悚。   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,那两伙人似乎像是约定好一般,要在粮仓里寻找什么东西,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,正是铁刀门彻底被守军缠上的时候。   就像他们似乎早算计好这一切,让铁刀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成了他们拖住守军的炮灰。   这时蓝劲雄也挂彩了。虽说没受到致命的伤,但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倍感疼痛;尤其手臂挨的一箭更是差点伤到骨头。   一看情况比较安全,他赶紧跑到院子当中,一边换去衣服,一边清理伤口。   为了躲避周家军的追杀,不得不穿上一套乞丐服,掩饰自己的伤痕和狼狈。   忙完一切后,蓝劲雄想到所有弟子都死了,黯然地坐在墙角,顿时老泪流下。   津门一战,铁刀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!死的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、敬如生父的爱徒。想想往日这些徒弟憨厚的微笑、恭敬的言语,试问谁不伤心。   不过再想想今天诡异的一切,蓝劲雄又是满脑子疑问,怎么想都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。莫名其妙的两帮强人,使张家刀法的那人修为更是强得连自己都看不透。  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?为什么在自己和守军纠缠不清的时候冲出来?   “还好有这个!”   蓝劲雄发泄般号啕大哭一顿后,从怀里拿出空白的圣旨,惶恐地抱在手心,有些癫狂地笑道:“等津门平叛以后,我要请求圣上封我铁刀门为天下第一派,再为死去的弟子们追加封号。到时候御赐金匾一挂,还怕我铁刀门不会振兴吗?哈哈丨?”   话里虽然有几分凄凉,听起来又饱含着浓烈的野心。不知道是不是弟子们无一生还,刺激到蓝劲雄的神经,这时的他让人感觉有一种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狰狞,似乎神智被刺激得有些受不了。   “果然是好想法!”   这时候,一声带着轻蔑和嘲讽的冷哼打断他的狂笑。蓝劲雄一听,顿时心里一突。尽管现在伤痕累累,但毕竟是地品高手,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,来人的修为定然不在自己之下。   蓝劲雄赶紧把圣旨往怀里一藏,拿着大刀警觉地站了起来。   “谁!”   蓝劲雄这时虽显落魄,到底是一代宗师,只是略一集中注意力,立刻把刀锋转向北边。   “蓝门主果然好刀法,弟子也是个个身手不凡!”   赞许之声从林中传出,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,树下慢慢走出两个结实的身影。   两人身材近似,容貌看起来也是有几分相似。   张丛甲一边朝前走着,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:“传闻津门铁刀门蓝家也是威震一方。据我所知,除了家传刀法以外,应该还有一把宋时强兵”断月刀“。按张某推断,应该不是你手上这把。”   张虎走在他的后面,表情有些复杂,但还是点了点头后,眼放精光地说:“传闻断月刀的刀身乃是神兵天成,在火山爆发后冷却的岩浆里所得,再经数十位当世能匠小心雕刻锻造。刀锋吹毛断发,挥砍时既有力又不沉重,乃刀中极品。”   “你们!”   蓝劲雄顿时警觉起来,马上认出这是今天见过的一伙人,其中一个更是使张家刀法的高手。鹰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二人,喝问道:“你们到底是谁?今日烧粮仓的是不是你们?问我蓝家家事有何图谋?”   “嘿嘿!”   张丛甲眼放精光,也不回答他的问题,看着他手上的九环大刀,轻蔑地哼了一下:“你堂堂一个门主居然用这种破铜烂铁,真是丢人现眼,难怪铁刀门会渐渐没落!”   “不一定!”   张虎若有所思地看着蓝劲雄,带着几分向往地说:“传说断月刀是世之奇珍,爱刀之人定然小心呵护,用来杀一些虾兵蟹将确实太浪费了。”   “你们到底是谁?”   蓝劲雄这次的喝问变得有点歇斯底里,显然是眼前二人的沉静给了他更大的压力,这时脸色都因为紧张而有些扭曲了。   “要你命的人!”   张丛甲眼神一眯,毫不畏惧地走上前一步。   蓝劲雄完全看不出眼前之人的修为,心里顿时颤了一颤。但到底是一代宗师,立刻怒喝一声,爆发出地品中阶的强悍真气,嘶吼道:“蓝某与你们往日无冤、近日无仇,冤有头债有主,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就报上名来。”   “我来!”   下午看到他使的刀法刚猛无比,张虎心里早就痒得要命。虽说在修为上差了一阶,但此时蓝劲雄已经有伤在身,完全有信心和他大战三百回合。   “不,速战速决!”   张丛甲伸手一拦,上前一步后冷下脸来,一字一句地说:   “蓝劲雄,交出断月刀吧!我会留个全尸给你。否则我就找你避居河北的家人,一个一个慢慢地问,到时你蓝家恐怕从此销声匿迹了。”   “你们!”   蓝劲雄见张丛甲如此咄咄逼人,已经有些忿怒,大吼一声后举刀冲了过去,满面狰狞地喝道:“废话少说,赢得了我再说。”   “不自量力!”   张丛甲有些恼怒地大吼一声后,浑身的真气宛如水银泻地般暴发出来,天品的强烈气压顿时吹得到处飞沙走石!   虽说在身材上比蓝劲雄略显削瘦,但真气爆发的一瞬间,两人的修为就高下立判!   “天品……”   蓝劲雄不禁吃了一惊,尽管知道眼前人的修为比自己高,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是天品高手。   知道来者不善后还是怒喝一声凌空跳起,手里的大刀舞了两圈后,直取张丛甲的脑门:“裂风——”   “断!”   张丛甲闷哼一声,蓬勃的真气顿时拔地而起,环绕全身。天品的强悍内力迅速汇集全身。怒吼一声后,手里的大刀毫不犹豫地朝他迎过去,一声怒喝更是充满轻蔑:“破铜烂铁!”   身影一高一低,强者间互相一砍,顿时轰鸣作响,两把刀撞在一起迸出强烈的火花。   只是猛撞过后,张丛甲依旧举着刀傲然而立,蓝劲雄却是被强悍的力道震得连退好几步,手上的九环大刀也承受不住强悍的力道,被震碎成好几段。   “蓝劲雄!”  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虎看着这名一代宗师狼狈的模样,冷笑道:“你还是把断月交出来吧,想复兴铁刀门已经不可能了,你又何必埋没这世间极品呢?”   “做梦!”   蓝劲雄气得满脸通红,他被二人的嘲笑弄得恼羞成怒,大吼一声后,握着断刀再次冲向张丛甲。   “不知死活!”   张丛甲冷笑一声,丝毫没把他的攻击放在眼里。手里的刀随意向他一指,有些不耐烦地喝道:“快交出断月,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儿子一个一个抓来审问,到时蓝家无后,你蓝劲雄就是千古罪人了。”   张虎沉默不语。张家的镇家功夫也是刀法,难怪强如张丛甲在这种时候还会费时费力逼迫他。   一把好的兵器是多少习武之人做梦都想拥有的,更别说被传得神之又神的兵器。   尽管面无表情,但张虎心里也对这把刀有着空前的兴趣。   “休想!”   蓝劲雄满面狰狞,横冲到张丛甲的面前挥舞断刀,不要命的砍下来。   “不自量力!”   张丛甲也有些不耐烦了,怒吼一声后,诡异的身影一动,像炮弹般冲到蓝劲雄的怀里,很是邪魅地将大刀反手而握,对准他的手臂砍去。   两人修为本来就有距离,再加上蓝劲雄浑身伤痕累累,早已是强弩之末,哪敌得过张丛甲的猛烈攻击。   蓝劲雄手腕一疼,顿时明白自己手臂的筋被砍断了。但还没等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,四肢关节又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感觉。   “看我张家刀法!”   张丛甲只是抓住小小一个空隙,无数的刀光像是半月般在蓝劲雄身上挥砍着。怒喝之下,张家刀法灵巧多变的攻势斩向蓝劲雄全身。   “啊!”   蓝劲雄感觉浑身上下无数的刺疼,在这瞬间,仿佛骨骼、肌肉甚至连筋骨都不属于自己一样。不仅一点力都使不出,更是无法控制身体的每一寸;伤口虽然不大,但每一处都正好掐准命门。   令人眼花撩乱的一阵挥砍后,蓝劲雄感觉浑身一软,全身几乎找不到半点能支撑的着力点;腿软绵绵一弯,立刻跪倒在地。   这时他才看清自己的伤势,显然张丛甲留了一手,没有直取他的要害;但在密集的刀光下,所有的关节和筋脉却全被破坏。细小的伤口中,血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外流。   “说吧!”   张丛甲握着刀走到他面前,有些同情又是不屑地说:“你铁刀门自此算是毁了,断月刀在你们手里也算是浪费。如果你不肯交出来的话,毁的不只是铁刀门,到时候你们蓝家也会断子绝孙。”   “哈哈……哈哈……”   蓝劲雄满面凄苦,这时全身连动一下都不行。   他仰视着张丛甲,顿时苦从心生,不禁凄厉地笑了起来,有些癫狂地念叨着:   “没想到,我蓝劲雄最后竟然是这个下场……”   “蓝劲雄!”   张虎走了过去,默然地看着他,带着几分同情说:“你若肯交出断月刀,我可保你蓝家子孙的性命安全。”   张丛甲也冷冷地看着他,眼里的阴冷表明他并不是开玩笑的。   到了此时,蓝劲雄明白自己已是难逃一死,摇头苦笑道:“蓝某今天已经不求活命,断月刀的下落可以告诉你们,但我要知道自己是死于何人之手?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?”   这时他披头散发、一脸狼狈,哪还有昔日门主的威风。张丛甲心里也是有点同情,点了点头后说:“可以告诉你,在下张丛甲,领职大内供奉。”   “张虎,太子府侍卫!”   张虎冷漠地看着他。本来不想说的,但一想他都是将死之人,心里一软,索性让他走个明白吧。   “不对,我是替朝廷办事的!”   蓝劲雄一听,顿时眼前一亮,慌忙地抬起无力到发颤的手,从怀里掏出空白圣旨,一边着急地说:“我是奉了太子密令潜伏在津门的人,你们是不是搞错了!”   两人的神情依旧淡漠,当张丛甲用内力将圣旨从手上抢走时,蓝劲雄已经面如死灰,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,颤抖着嘴唇呢喃道:“不、不可能!肯定是搞、搞错了,我、我蓝家是忠心的……”   “蓝劲雄!”   张丛甲拿着空白圣旨,有些轻蔑地笑了起来:“你真认为以你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,真能手握空白圣旨吗?你是野心勃勃没错,但你太天真了。也不想想区区一个铁刀门能让朝廷那么重视吗?”   “不对……”   蓝劲雄有些癫狂了,尽管动弹不得,还是歇斯底里地吼道:“我确实是受了太子密令,不信的话你们去查。我的女婿是商部的许平,他也是太子门生,这圣旨就是他亲手交给我的,一切的密令也是他派人传来的。”   对于这个化名,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。张丛甲看他依旧天真,不禁蔑笑起来。   张虎走到他的面前,冷笑道:“我说过会让你死个明白。这空白圣旨确实不假,太子殿下的旨意也不假,至于你女婿给你的密令也确有其事。但你铁刀门在归顺朝廷之前为虎作伥,在津门内为纪龙大肆屠杀异己,蓝门主应该知道这些事也是不假。”   “我、我那是被逼的……”   蓝劲雄顿时感觉冷汗直流。确实一开始迫于纪龙的压力,他对津门内那些忠于朝廷的门派下过毒手,也为纪龙诛杀不少朝廷的眼线。   “嗯,这就足够了!”   张虎缓缓地拿起刀,看着无力抵抗的蓝劲雄,面无表情地说:“现在蓝门主该说断月刀的下落了。你放心,只要你老实交代,我们就不为难你的家人。”   “在……”   蓝劲雄气得嘴角直流血水,明白自己被朝廷利用了。   初时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得到朝廷谅解,自己却那么天真,竟然以为大战过后就能封官加爵,享受锦绣前程。自己的野心实在太可笑了,竟然傻到相信朝廷会既往不咎,会给自己一个荣华富贵的机会。   “在铁刀门前的……木匾里!”   蓝劲雄说完这句话,仿佛被抽去全身的力气,空洞的眼里已经毫无半点生气。此时,生命对他来说或许不再重要了。   “放心走吧!”   张虎手起刀落,准确的一刀收割他的生命。看着这个一代宗师颓废地死在自己的手里,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。   蓝劲雄的尸体软软倒下,脖间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鲜血,眼里除了悔恨之外还有怨恨。   悔恨自己之前的摇摆不定,既然逃离津门就不该为了荣华富贵的诱惑而回来;怨恨的是朝廷残酷地利用自己的贪婪,许以重利诱骗自己潜回,使得铁刀门在自己手上灰飞烟灭,从此不复存在。   如果不要天真到去涉及这种朝堂之争、不要因为被纪龙胁迫而大肆杀害朝廷的眼线、不要因为贪欲而率众回到津门,贪图下半辈子功成名就,或许铁刀门不会有这样的下场。   蓝劲雄死的时候,双眼还不停流着悔恨的泪水;或许是在恨朝廷的无情,也是在恨自己的贪欲。   空荡荡的院内只剩一具余温未消的尸体慢慢抽搐着,张家二人完成使命后也赶紧离开。安顿好罗培安后,急忙去铁刀门寻找那把令人向往的兵器了。   纪龙盘踞津门之时,四下邀约能人武将扩充自己的实力,人脉广博的铁刀门自然是重中之重,三番五次登门拜访,软硬兼施威逼利诱。   蓝劲雄为了不惹恼纪龙,在无奈之下派出弟子追捕诛杀一些朝廷眼线,其中包括魔教惨死的弟子,以及几乎被连根拔起的分坛。   夜幕下的津门城里还是乱糟糟的,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百姓。不少人收拾细软,小心翼翼地躲避别人的抢掠,只等城门一开就出城躲避这场越来越激烈的战祸。   曾经心存侥幸,以为战争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计,但今天南城已经成了废墟,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。   铁刀门的大院已经人去楼空,破败的院子空荡荡一片,敞开的大门显得很是落魄,到处死气沉沉,找不到半点人烟。除了萧瑟的风偶尔吹过,卷起落叶带来几丝声响外,安静得让人不禁心里一酸。   古朴而巨大的牌匾,上等的酸枝木还是显得结实厚重,不过“铁刀门”三个金字却失去光芒,变得黯淡。似乎要映衬这昔日大派此时让人感慨的落魄,原本苍劲有神的大字,这时候怎么看怎么凄凉。   门前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人影,张虎看着巨大的牌匾,有些兴奋地说:“没想到呀,断月竟然是藏在这里!”   “蓝劲雄倒也不笨!”   张丛甲脚轻轻一点,凌空将牌匾摘下后深吸一口气,怒喝一声,猛重的一拳凶横地砸过去。   尽管天品的内力极端霸道,但砸在沉重的木匾上也感觉到一阵疼痛,可见百年老木的呼础还记,小矜小觑。   坚硬的酸枝木受不了沉重一击而断裂。张丛甲大喝一声,用内力一震,整块牌匾顿时四分五裂。   伴随木屑横飞,一把沉重的大刀掉落在地,发出一声低沉而闷的响声,环绕在耳际,嗡嗡之声如孩啼童泣,久久地回荡着。   “好刀呀!”   张虎赶忙将刀拿起,放在面前一边端详,一边啧啧赞叹:“果然轻盈无比,但落地时却似是千斤而坠。听闻那么久,终于可以握一次这把兵器。”   断月刀看似和普通的大刀无异,多的只是刀身上犹如水流般的细痕,但内行的人一看到闪烁的寒光就知道不是凡品。   张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,没一会儿又有些不舍地说:“确实是把绝世好刀,若献给主子的话,他肯定会高兴。”   “不用了!”   张丛甲嘿嘿一笑,有些狡黠地说:“来之前我已经请命过了,你家主子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,以后这把刀就归你了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张虎顿时喜出望外,脸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。   要知道许平到现在还没趁手的兵器,战场杀敌时习惯用的还是张家刀法,所以他一拿起断月刀,第一反应就是献上去,真没想到这把刀竟然会赐给自己。   “我唬过你吗!”   张丛甲顿时不满地瞪了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赶紧走吧,再不走的话,想趁乱溜出去就难了。”   “嗯!”   张虎一边兴奋地把玩自己的新兵器,一边跟在张丛甲后面,消失在小巷子里。   黑夜中的断月刀还是那么沉静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;当它与月光相映时,总有一丝丝的水纹在慢慢流淌着。   津门昔日辉煌的铁刀门已经只剩一座空院,一块破碎的牌匾在门前静静躺着。   弟子们逃的逃、跑的跑,抱有幻想的也死在周家军的马蹄下;门主蓝劲雄更是死不瞑目,因为一纸空白的承诺而葬送了整个门派。   一开始许平并不想杀他,也确实是想留着这股奇兵来个里应外合。但是当朝廷的情报显示,铁刀门曾为纪龙排除异已,仗着势力广博而诛杀太子府和朝廷的眼线时,想想魔教的没落和武泰的死,许平已经找不到任何留下蓝劲雄的理由。   断月刀只是个小小的插曲,但空白圣旨必须收回,一旦遗落将是朝廷的笑柄。   更何况现在应巧蝶温依怀中。   想想蓝劲雄曾和她是夫妻之名,心里多少有点别扭。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充满黑暗至极的占有欲,当这种阴霾慢慢发作、影响到内心时,任何的道德和仁慈都会被慢慢掩没。因此失去利用价值的蓝劲雄已经没有活命的理由。 第三章来自二十年前的血性!   大批粮草被烧,虽然消息被周井围堵得密不透风,但那把还是让不少人猜出端倪,津门的局势紧张得有些压抑了。   游荡于城外的周家大军,明显加强攻击的强度,甚至对天机营的追击发起前所未有的反冲锋!   周家军一向借助地势和天机营打游击战,寻找机会后才会孤注一掷地大打出手。   但是擅长诱敌的他们,现在猛地改变作战风格,反倒让天机营有些不太适应,再一次被周家军的突然发难打得有些晕头转向。   虽说周家军占了上风,不过天机营强悍的战斗力也不是他们所能小觑的。毕竟天机营分出太多兵力不断攻城,这也是牵制着他们连连吃亏的原因之一。洛勇只是稍微缓了缓神就把周家军全部牵制;即使周井想分兵攻打南坡都抽调不出多少兵马。   大火烧起后的两日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焦味,津门城内的警戒空前森严。   即使是夜晚开城门之时,张丛甲也找不到任何出城的机会。因为盘查看似轻松,但守卫全换成周家的嫡系,在这个时候塞银子的话,反而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。   张丛甲一下子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。有些大内高手尝试强行突破,尽管成功地杀掉守卫冲出城门,不过马上被守候在外的军队射成筛子。   在这种森严的把守下,武功再高都不可能是军队的对手。思来想去,张丛甲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在津门小心藏匿。   恶鬼营依旧盘踞在南坡,没有任何动作。这两日等的就是新的弹药运来,直到今日黎明之时,才有两批炮火成功送到。   现在一路上兵荒马乱,极不安全,尤其是南边饿狼营的阻截和天武营的反攻都那么猛烈,所有路线几乎成了两营大军的战场,也让物资的运送难上加难。   南坡的最高点上,人群来回忙碌着。工匠们还在维护第一天猛轰过后有些不堪重负的大炮,后方已经堆满新运来的炮弹。   这时陈奇已经不敢小看这些铁家伙的威力,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,谨慎的样子简直像在照顾年幼的孩子;但他一脸兴奋,不难看出他对炮轰南门的景象还是记忆犹新。   “这家伙!”   许平笑了笑没说什么,拿起望远镜看着远方天武营和饿狼营叛军混战的兵马;到处都是浓烟滚滚、刀光剑影,而且距离南门越来越近,不由得啧啧赞叹道:“刘占英倒是挺猛的,真的三天就率着大军杀到!”   “饿狼营一向以防守强悍着称。”   白屠沉吟一会儿,皱了皱眉头说:“被他们缠上的话一定不轻松。天武营能那么快就逼进,说明刘占英确实是粗中有细。死抗饿狼营的阻击推进虽说是最有效率的办法,但却十分被动,限制部队的战斗力,属下料想这两日他们应该死伤惨重了。”   “你倒够聪明的!”   许平赞许地笑了笑,确实如他所说。天武营不惜一切代价的推进虽然有效,但死伤也是特别惨重。   根据斥候的报告,天武营已经死伤近万,所以早上许平派人把南坡上的药物送过去增援。   “谢主子!”   白屠荣辱不惊地笑了笑,头一转,看向东边天机营和周家军的战场。此时战况看起来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,不过到处都是不停的厮杀之声,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时刻。  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周井迫不及待要和洛勇分个胜负。现在这种白热化的打法,拼的已经是双方的实力而不是智慧了。   “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。”   杜宏手臂上虽然包扎得严严实实,但一边分析着情报,一边皱着眉头说:“从昨天晌午开始,总感觉战局似乎一下就脱离原本的计画。以前不管打得有多乱,双方都谨慎地遵从军令行事;但现在一看,不管天机营还是周家军,似乎瞬间失去拘束,打法已经毫无章序,简直有点土匪乱战的感觉了!”   “你也看出来了。”   白屠眼一眯,欣赏地看着这位看似文弱却又心狠手辣的书生,笑咪咪地问:“我也有这感觉,只是不清楚这是不是两位大将之间新的斗法,所以心生疑问也不敢提出。毕竟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猛将,难道杜兄也觉得此时战局的混乱已经脱离掌控了?”   “主子,您看!”   杜宏满面困惑,也没回答他的话,而是拿起地图跑过来,一边指着上头的标注点,一边疑惑地说:“东门和北门攻城的天机三营和六营已经退下来,现在正和周云龙部在十里小河打得不可开交。双方几乎拼杀了两天还没分出胜负,这是我感觉最奇怪的地方。”   “而且,原本在落叶林负责策应和物资补给的八营,也和五千周家军打得不可开交。”   白屠眼里寒光闪烁,带着几分阴森地说:“看来周家军大批粮草被烧的传闻不假,但天机营的反应很是混乱,看起来也让人迷惑不解。”   “这么诡异!”   许平看着杜宏标出来的图纸,眉头深锁。   好奇怪的情况呀!为什么天机营和周家军瞬间像是失去指挥一样各自为战,犹如一盘散沙般缠斗着。难道是双方的指挥系统或者通信手段出问题?   天机三营和六营一直是主攻城门的,虽说死重惨重,但洛勇却坚持三面环攻的战法。人马有缺就从别的营调集过去,要物资也用最快的速度运到。   但现在突然像潮水一样退了回去,这一下算是把主攻东门的九营坑惨了。失去其他两个城门的牵制,他们的形势变得十分严峻。   三人围在一起,你看我、我看你,从彼此的眼里看出空前的困惑。白屠虽说算是个新兵菜鸟,但对于战争有着强烈的天赋,不过现在满脑子全是问号。   杜宏心眼多得和鬼一样,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,现在也是一脸茫然。许平脑子里有着比他们还多的讯息,但思来想去就是猜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?   大举召集所有的文人武将,但谁也看不明白这奇怪的局面。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,孙正农突然指着南城下的浩荡浓烟,惊讶地喊起来:“主子,快看!天武营杀到城下了!”   古朴高大的南城门早就被恶鬼营的一顿炮火轰成废墟。虽说失去防御的能力,但碎石堆积成山,别说骑兵冲不进去,就连步兵都难以快速冲锋。   碎石铺就的小山成了天然屏障,所以天机营也对这里视而不见。人数太少的话,冲进城简直就是送死,太多人也不能迅速进城。总的来说,目前不具备攻打的价值!   外面的人想进去难,里面的周家军想越过乱石山也不容易,所以双方都有默契地忽视这个地方,两日来南城这边都安静得很。   不过这时南城门外突然热闹起来,一股冲天的烟尘从树林里一路延伸过来,光看这冲天的气势就知道是人多势众的行军队伍。   许平赶紧拿起望远镜一看。烟尘之中,天武营的军旗虽然有些残破,但依旧高举着,顿时高兴得笑了起来:“确实是刘占英的天武营,现在他恐怕已经分兵摆脱饿狼营的纠缠,真快呀!”   “不对!”   白屠看了看遥远而又模糊的后方,到处硝烟滚滚、厮杀遍天,明显是在进行惨烈战斗;再看了看前行的人数,顿时惊呼起来:“刘占英竟然选择分兵抵抗,他带来的兵马大概只有两万,其他的兵马在后面和饿狼营干上了。”   “刺激呀!”   许平嘿嘿一笑,带着几分阴冷地说:“刘占英不是那种喜欢吃亏的家伙。现在饿狼营只是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,他就立刻分兵迎击,来个反冲锋。   看来这帮家伙倒有信心,只剩两万兵马也敢攻打南门。“在众人关注的视线中,刘占英马不停蹄地杀到南门。   被饿狼营纠缠那么久,兵马已经有些疲累,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,身上也挂了彩。但来到南坡下时,看着漫山遍野的恶鬼营军旗,这帮老兵还是发出震天的呐喊之声,似乎在宣示他们不减当年的威武。   远远的后方,饿狼营叛军和天武营的兵马已经杀得不可开交,但是刘占英却连看都不看,一边整顿军马准备膳食,一边派人前来南坡索取粮草和药物。   陈奇负责把东西运过去,回来时一脸疑惑。许平见他皱着眉头,不由得打趣说:“怎么去一趟回来就傻了,不会是在那里看上哪个大男人了吧?”   “不是!”   陈奇摇了摇头,困惑地说:“我去天武营看了,虽然他们多少有点疲惫,但只是埋锅造饭,没有安营扎寨。   我和刘占英也谈了几句,毕竟现在南城墙已经塌了,他的天武营总得找一个新的进攻目标吧?““他怎么说?”   许平饶有兴趣地问。就算现在想打,南城也没多少守军,难道他想去砸石头呀?   真有意思,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和饿狼营周旋,到南门却看到堆积如山的碎石,不知道刘占英会不会气疯了?   陈奇有些纳闷地说:“这家伙的态度还是很不好,说话时鼻孔朝天,也没问主子有没有新的军令,只是冷笑着说了声他应王爷的军令攻城,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后退半步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   许平不由得皱起眉头,心里隐隐有点火气。刘占英太桀骜不驯了,都这种时候还在讲究他那坚定而虚无的忠诚!   “我也不知道!”   陈奇苦笑着摇了摇头。毕竟都是开朝大战走过来的战将,对于刘占英的怪脾气他倒不算反感,只是对这强硬的态度有点摸不到头绪而已。   “快看!”   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,炊烟还在燃烧的天武营却突然集结起来。   一路硬抗着饿狼营杀过来,这时候不管是谁都会人疲马倦。   照理说南门这边没有战事,应该争取时间休息才对。但匆忙地裹腹和处理伤口,天武营竟然又开始有序地集结,看似杂乱无章的大军慢慢凝成整齐分明的阵容。   两万兵马虽然看似众多,但动起来时却是安静得让人吃惊。   军马按各自的编制慢慢归拢集结后,刘占英策马在军前来回巡视一圈,看着这帮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,眼圈微微有点湿润,朗声喊道:“兄弟们,马上就要攻城了。告诉我,你们想干什么?”   “杀!”   天武营全军上下,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,洪亮冲天又整齐画一,让人顿时为之一振。   “奉王爷令,三天之内兵临城下。”   刘占英的声音亮如洪钟,气势逼人地喝问道:“王爷要我们兵临城下,现在城墙塌了,我们该怎么办!”   “诛杀逆贼,扬我军威!”   天武营残部的呐喊更加响亮,冲天的杀气让他们的情绪沸腾到极点。即使是身在后方的军马一听都感觉血液极速升温。   “听令!”   刘占英掉转马头,对准碎石山,高举着鬼头刀;在战士们静得窒息的兴奋中,猛地朝前一指,声嘶力竭地怒吼道:“给我杀进城去,斩下逆贼首级献给王爷丨?”   “杀啊!”   天武营的兵军顿时沸腾起来,举起兵器,潮水般朝南门冲过去。   “不、不是吧,他想直接打进城?”   白屠惊呼一声。天武营的军马已经带着滚滚浓烟逼近碎石山,难道他想凭着两万老兵攻下津门?   “真有可能啊,刘占英他疯了呀……”  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,虽说是艺高人胆大,但天武营一边抗击着饿狼营,一边赶路,实际上已经是疲累不堪,不少人虽然能战,但也有伤在身。   虽然南门城墙坍塌、无法防守,但城里的周家军也不在少数,凭着这些老兵想打赢,简直痴人说梦。   “天武营……”   许平也被他们的呐喊弄得有些蠢蠢欲动,但左一句王爷、右一句王爷的,让人很不舒服。   好在他们没喊出太子或者御林军之类的口号,否则手底下这群年轻人又要有意见了。   所有人都在质疑天武营是不是要用疑敌之计?因为以这两万老兵想打下津门是绝不可能的事。但这时天武营已经冲到乱石堆前,刘占英手举鬼头刀率先下马,带着兵将们徒步翻越碎石山,个个一脸凝重,脚下却是一点停滞都没有。   如潮水般的兵马也源源不断地跟上,眼看有不少身手灵活的人已经翻越入城,整个南门外的两万兵马全都指挥有序地进入。   这下更是让人惊讶得目瞪口呆:天武营真的想直接打津门城!   “这家伙是玩真的!”   许平彻底傻眼。刘占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冲进城去,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城里还有大量的周家军吗?疯了,这些人是不是疯了!   所有人都在惊叹,为了刘占英不知道是勇猛还是鲁莽的决定议论不休。   天武营的兵马潮水一般涌进城内,匆忙赶来的守卫开始抵挡他们的进入。   原本大家都认为,没有人会费时费力地选择从碎石满地的南城入侵,天武营这有点发疯的举动反而让周家军有些措手不及。   “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!”   许平皱着眉头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刘占英实在太大胆了,两万老兵真的冲进城去,一旦被周家军围剿的话,恐怕谁都救援不了。   陈奇看着这一幕思绪万千,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从军蟒蛇营的那些岁月,一边叹息着,一边感慨道:“天武营呀,二十年来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,攻城还是像以前那样简单、粗暴甚至有些鲁莽。这种强硬的作战风格,天机营已经没了。铁血又蛮横,这是当年开朝之战时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血性、最让人恐惧的疯狂!”   陈奇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。一直休养生息的天机营,战斗力确实没众人期待的勇猛,几乎失去开朝大营让人闻风丧胆的强W 风格。到了太平盛世,战场上却变得谨小慎微,甚至有点畏手畏脚,就连强如洛勇都不如当年那么敢打敢拚。   反而是这帮受尽委屈、被朝廷打压二十年的老兵,在屈辱中传承开朝大营的强悍,蛮横而强硬的打法几乎不讲常理。即使参战的其他部队都装备精良,但天武营却仅靠破落的军备打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侵略性。一比之下,两军的区别明显不同。   “真打进去了!”   众人感慨之余,注意力也全被吸引过去。细看之下,越来越多的天武营战士潮水般涌进城内。   突然的袭击,一下子让津门内的大军回不过神来,再加上对南城的防御实在太轻视了,只是一眨眼的工夫,竟然有近万的兵马成功越入城内。   “果然够狠呀!”   许平啧啧感慨着。   刘占英这时带着兵马朝城内杀去,现在恐怕已经和赶来的周家军拚得颉破血流。   这种不要命的蛮横作风,别说周家军耗异了,恐怕是诸葛再世都会目瞪口呆。   “准备炮火!”   许平思来想去,见天武营的推进越来越迟缓,立刻喝令道:“迅速发去军令给天机九营,命他们停止对东门的攻击,后退五里,我们要炮轰东门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   工匠们对于许平突然的命令有些惊讶,但看了看距离,还是摇了摇头,战战兢兢地说:“炮火的射程不一定有那么远,即使轰也轰不进城呀!”   “没关系!”   许平一边命人迅速送去密令,一边沉着脸说:“天武营都打得那么拚命,我们总不能光在这里看着吧!只要我们炮轰东门,到时候可以帮他牵制一部分兵马,缓解天武营的入侵压力。”   “是……”   其他人一听也不再有疑义,赶紧派人多方传信。信鸽不停地放飞,一个个斥候兵也马不停蹄地赶去。   虽说天武营的态度确实很讨厌,但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战线,这时候不支援确实也说不过去。   “刘占英真狠呀!”   这是众人一致的感慨,大明确实太平许久,很多人已经遗忘开朝之战时的艰辛和痛苦。唯独倍受屈辱的天武营还是那么铁血,用他们的行动告诉世人,什么才是真正的开朝大营御林军。   现在能做的就?等待天机营从东门撤退。   许平看着天武营战士毫不犹豫地冲进城时,顿时心生感慨。天武营带来的不只是五万大军,更是一种全新的风气、一种来自开朝之战的侵略性。   周家军和天机营都太谨慎了,虽说谋略十足,却缺少这种不要命的血性;天武营蛮不讲理的打法,会瞬间搅乱之前有些畏首畏尾的格局,让他们记起战争是满地的血河、堆积如山的尸骨。   等了两、三个时辰,天武营的兵马已经成功冲进八成。津门城门第一次响起厮杀之声,但天机三营依旧对着东门猛攻。   或许是他们也收到天武营进入城内的消息,现在打得更是卖力,几乎用上兵家最为忌讳的添油战术,全军不要命地开始攀爬城墙,如洪水猛兽般没有停止的趋势,攻势更是空前激烈。   恶鬼营传达的军令仿佛人间蒸发一样,南坡上的炮火已经架设好,只等着狂轰东门了,甚至连火把都早早举在手上。   这时众人等得有些恼怒,天机九营难道要蔑视军令吗?斥候兵已经出去大半天,但他们却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。   许平更是气得雷霆大发,一边烦躁地来回走着,一边怒吼道:“现在还不后撤,难道天机营已经到了无视军令的地步?太放肆了!”   众人都对天机九营的态度倍感恼火,看着士气高涨的攻城部队更是咬牙切齿。   这时杜宏倒是低着头沉思,见许平雷霆大怒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忍了好一会儿后,还是怯怯地说:“主子,我感觉很是奇怪。”   “你说说哪奇怪了!”   许平没好气地狠喝了一口茶水,看着士气高涨的天机三营更是怒从中来。这帮王八蛋,再这么拖下去,刘占英会在城里遭到围剿的。   “属下总有个奇怪的感觉……”   杜宏眼里闪过一丝冷色,皱着眉头说:“似乎,有人专门在截杀双方的传令兵和斥候兵。现在兵荒马乱,信鸽有时候会吓跑,这不足为奇,但不可能连斥候兵都吓跑吧?目前的情况,似乎和双方战斗突然脱离掌控有关系!”   “真有此事?”   许平迅速冷静下来,脑子飞快运转,思索这匪夷所思的情况。   这年代的军令传达主要依靠斥候兵和飞鸽传书这两个管道。有些人害怕军令被敌人半路截获,往往会在其中选择一真一假以迷惑敌人。   有时候斥候兵确实会被阻杀,信鸽也会因为害怕而逃跑,但就算是这样,每份军令都会派出不少人马分几路悄悄前行;信鸽也会放飞许多,就算斥候兵被阻截,但韵子总不可能每只都抓到吧。   再看一下天机九营的攻势,连半点停顿都没有,显然他们根本没收到这份军令,对南坡上架好炮火的事一无所知。   许平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,炮火已经准备就绪,要是这么耗下去,恐怕还没等开火,天武营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,甚至会被城里的周家军剿灭。   “主子,要不轰东南城角吧!”   孙正农看许平焦躁得脸都黑了,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咬着牙说:“不管怎么样,天武营这一打,咱们总不能一直看着吧?再不开火的话,刘占英那边可就不好受了!”   “胡说什么!”   众人顿时哗然一片。打东南的城角,只要炮火稍有不慎就会轰到天机九营。即使没轰到,光是炸飞的碎石足以要了他们的命。到时候别说打东南角,恐怕一顿炮火轰下去,天机九营的死伤会比周家军更大。   “不能轰!”   陈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,满面着急地说:“天机九营只不过是没收到军令而已,他们又不是存心要阻挠我们。而且现在炮火的射击还不稳定,万一有点误差,轰到城墙下的话,到时候天机九营会先被我们打垮的。”   “是呀,都是自己人,不能这样!”   全场都是反对的声音,毕竟天机营是朝廷的大军,更是圣上麾下的第一代御林军。要是贸然开火,到时候肯定会误伤一片,甚至把他们都炸得溃不成军。   到时别说怎么面对愤怒的天机营将士,就连洛勇那边都交代不过去。朝廷一旦追究起来,更是推卸不了责任。   “轰……”   许平为难很久,眼见天武营大军已经全部杀进城内,城里的喊杀之声乱得没了章法,权衡再一二后,终于还是黑着脸下达军令:“再次传令天机三营撤退,半个时辰后不管他们退不退,所有炮火集中起来,给我轰平大城的东南角。”   “是……”   军令已下,众人也不敢再次求情。这时候不管是谁,脸上都充担忧,看着城墙下的天机九营,只能期望他们能顺利接收到军令。 第四章血战南坡   半个多时辰的焦急等恃过去丫,眼见黄昏再次来临,金灿灿的光霞再次覆盖天空。津门之内,天武营在大街小巷展开空前的乱战,到处都是拚命砍杀的士兵。   这种混乱的格局早就吓坏城内的百姓,不少人趁着这机会,携家带眷地翻越南城的碎石堆,连滚带爬地逃跑。   在这种时候,谁也不敢再惦记那小小的家产和屋子。面对遍地的屠杀,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。   百姓们越跑越多,如潮水般从南门的碎石山上翻过,南城外几乎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。   周家军此时已经无暇去拦截他们了,因为两万天武营老兵进城后看似落了下风,但勇猛的作战风格和突然的侵犯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!   周井思虑再三后,只能全力围剿城里的天武营,也无法抽身去干其他事了。   这时候别说周井,就连洛勇都想不到天武营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杀进城去。防御调配的不及时,让天武营彻底抓住先机,将津门内部搞得天昏地暗了。   百姓们逃出城后,无奈地发现津门四周已经全是战场了。   一开始大家都打算往南逃,因为这一面是最为安宁的地方,也是战争的真空地带,只要过了河北就是太平之地。   但现在却绝望地发现,这一方静土也遍布战争的血腥。一路上都是饿狼营和天武营在拚杀,到处都是厮杀的士兵,即使想偷溜过去河北也避免不了被误杀或者掠夺。   越来越多的百姓陷进恐慌之中,因为举目望去,津门城四周找不到一个安宁的地方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   南坡之上的许平也管不了山坡下这些晕头转向的百姓,看天机九营还在轰轰烈烈地打着东门,顿时暴怒而起:“难道真有专门拦截军令的人?为什么天机九营现在还不撤军!”   “主子,百姓越来越多了。”   杜宏若有所思地看着南门外四下逃窜的百姓,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。   谁都听得明白他的意思,这顿炮火如果真的轰下去,恐怕误伤的不只是天机九营,连无辜的百姓都会被波及,到时候想和朝廷解释这事都难。   许平现在头疼得要命,哪还有空再管这些。他一边揉着太阳穴,一边有些郁闷地说:“到底是什么人在拦截我们的军令?不光斥候兵没了消息,就连飞鸽传书也是石沉大海没了回应,这样的仗还怎么打啊?”   “主子!”   孙正农看许平满脸无奈,犹豫一会儿后,小心翼翼地说:“其实打与不打全在您,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。只要是战争就意味着死亡,拖得越久,遭殃的百姓就会更多。”   孙正农说得已经够明白了,平叛之战一旦顺利,即使杀了一千周家军误杀三千百姓,都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。   自古就是成者王侯败者寇,哪一个成功者不是在累累尸骨上成就功名的?失败者再如何仁慈宽容都逃不过后世的口诛笔伐;这是最现实的情况,也是这时候最有用的理由了。   “白屠,你怎么看?”   面对复杂的情况,许平顿时倍感无力。摸了摸脸上一层因为精神疲惫而分泌的油脂,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中气不足。i 白屠沉思很久,看向城下像无头苍蝇一样迷茫的百姓们,眼里尽是同情。  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携家带眷?谁不是侥幸地想保留薄产而战战兢兢地留在津门?此时混乱的人群中除了壮丁还有柔弱的妇孺,这样的场面让人怎么下得了手?   但听到城内的厮杀声,白屠心里又倍感纠结。   战争拖得越久死伤就会越多,痛苦好一会儿后,白屠才咬了咬牙,嘶哑着说:   “主子,长痛不如短痛吧丨?”   “你们呢?”   许平把目光看向其他人,这个决定万万草率不得。一旦开火的话,不仅可能将天机九营彻底轰垮,更会杀伤许多无辜的百姓。  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,但到底人心肉做;面对这样的两难境地,许平真的很难做出决定。   “打吧!”   刘士山心里也是纠结,但细细斟酌过后是点了点头。此时他脸色有些惨白,山下那么多的人命确实让人惆怅,但这场战争若再次延续,或许带来的伤害会更多!   其他人虽然也是一脸抑郁,但面面相觑,一会儿后也没人再站出来反对。   目前的战局他们比谁都明白,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讲究妇人之仁。再犹豫不决就会错失最佳时机,也会让天武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   在士兵和百姓中任选其一,或许谁都会倾向于此时正浴血奋战的天武营。   “打吧!”   见他们全都默许,许平只能咬着牙下了军令。   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,但许平心里开始向天机九营的战士和无辜百姓忏悔。   这是最痛苦,也是最无奈的选择。   “等等!”   白屠突然挥手制止想要开炮的士兵们。   大家好不容易才下了轰炸城角的决心,被他这一打断,众人不由得有点恼怒;但看他满面警觉地望着南城,也赶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。  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纠结的问题压着,现在一看,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。   津门后方竟然有支人数众多的大军朝这边冲过来。遍地兵马,声势巨大,配置完整,应该是骑兵、步兵都有。虽然隔得很远,但只是粗略一看,人数不在自己之下。   飘扬的军旗那么显眼,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警戒。   “那是哪来的兵马?”   许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,一边用望远镜观察,一边咬着牙说:“看这装束和军旗不像是周家军,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?”   “想偷袭?”   陈奇也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,一见到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军旗和那些熟悉的服装,立刻咬着牙说:“确实不是周家军,是莫坤的兵马。”   “王八蛋!”   许平怒骂一声,见越来越清晰的军队密密麻麻地排成长龙,粗略1 看最少有四万之众,顿时气急败坏地骂道:“我还真忘了有么个无耻的家伙一直躲着。躲了那么久,现在想出来捡便宜,真当我恶鬼营是吃素的?”   形势很是明朗,莫坤的大军就是直奔南坡而来,浩浩荡荡的行军甚至连半点遮掩都没有。   虽说有大量步兵,这么短的距离他们想攻过来也不难,但是这时天机营和周家军打得难解难分,天武营也杀进城去了,恶鬼营没有任何的支援和牵制,必须藉着南坡的优势,独力挡住休养已久的四万大军!   “炮火改道,给我瞄准这些王八蛋!”   许平脑子里立刻清晰地建构出防御的格局,怒吼道:“南坡迅速设三道防线,由白屠统管。第一道防线限制他们的步兵冲锋,放骑兵进来。把所有擅于阻截战的兵马放在半山腰上,其余兵马和伤兵都给我守在山顶。陈奇带五千擅弓的人守在后面的半悬崖,防止敌人偷袭,我要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!”   “主子!”   陈奇欲言又止,虽然话还没说,但大家都明白他是觉得去守半悬崖有些委屈。关大明死后,他算是军中资历最老的,当然想领下迎敌的大任。   “执行军令!”   许平的话斩钉截铁,容不得半丝抗拒,见陈奇有些垂头丧气立刻不满地吼道:“给我好好地守着!一旦半悬崖被人偷袭的话,南坡就守不住了,有半点差池我立刻要了你的脑袋。”   “是!”   陈奇也不敢怠慢,毕竟半悬崖那边才是偷袭的好地方。他立刻点兵准备驻守,但心里希望能在正面指挥兵马和莫坤一战,看向白屠的眼里多少有点嫉妒。   守南坡前方的兵马有一万五,许平藉着地理优势分成三个防线。   第一线的兵马是战斗力属中上的战士,他们身经百战,应该能抵挡得住莫坤的冲锋。   第二道防线是最强的阵容,几乎把所有会武功的强人全摆在这里,一旦有突围成功的立刻剿杀。   第三道是最后也是最弱的防线,甚至可以说是一道摆设。一旦南坡守不住的话,还可以和陈奇兵合一处从半悬崖撤退,这也算是最保险的安排了。   “所有武将,会武功的都去第二防线集合。”   白屠马不停蹄地指挥兵马的布防,眼看越来越近的烟尘,他也是激动得有些脸红了。   虽说小战频频告捷,但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上万兵马战斗,在兴奋之余也是倍加谨慎。心里清楚主子还在南坡之上,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疏忽。   所有的兵马迅速就位,防御工事也快速地建造。   许平远远地看着莫坤大军嚣张地前行,把百姓全吓跑了,心里松了一口气。   这样也好,一旦双方开战也是生灵涂炭。既然跑出城了,自然是希望他们能避开战火寻得安稳。   四万大军从津门之战开始就在后方休息到现在,一个个精神奕奕,不像其他军队疲劳。   莫坤一身戎甲骑在大马之上,走在最前面,得意洋洋地率部前进,有些轻蔑地笑道:“我看你周井这次还怎么嚣张,等老子生擒太子的时候,老子就是最大的功臣。什么世代从军、什么津门第一家,我呸……”   “他们进入射程了吗?”   许平在南坡上隐隐看见莫坤的身影,见大军越逼越近,心里也是有些着急。   毕竟敌人两倍于己,南坡地势再险要也禁不住那么多人在这里展开混战。   “差一点点!”   工匠们测算一下后,有些兴奋地说:“主子,他们的兵马碍于地形,靠拢得很密集,我们的火力最好不要集中一个点,分散轰打的话,效果可能会好一点,到时候的杀伤起码能多一倍!”   “一切听你们的,快安排!”   许平激动、紧张,也有点兴奋!因为这是一场两倍于己的战斗。   如果能打赢,不只会振奋士气,也能满足一个男人从小的英雄梦,一种铁血的战争梦。   莫坤的大军越来越近,放肆的话和轻蔑的笑似乎隐隐传来。   百姓们被他吓得落荒而逃,都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。   这时恶鬼营的布防已经完成,所有战士都屛住呼吸等待大战到来。一些人甚至蠢蠢欲动,恨不得冲出去直接和他们来个你死我活的大战,因为这样被动的等人来打实在有点窝囊。   “上边的狗太子听着!”   大军集合到南坡一里外时,莫坤让军马停下后,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军的最前面,放肆地笑骂道:“乖乖投降吧,磕几个头叫我一声爷爷,老子保证不会杀你I.嘿嘿……”   “我要杀了他!”   放肆的话语顿时让人怒火冲冠,就连一向淡然的学子们都个个拿起兵器想冲下去拚命。周家军比他厉害数倍尚且不敢这样大放厥词,莫坤未免太张狂了。   “炮火还没架设好吗?”   许平也是气得咬牙切齿,朱元章疼爱、关切,慈祥的脸在脑海里不停回荡着。   自己最尊敬的人被放肆侮辱,许平咬得牙齿嘎吱作响,但为了大局只能先忍下怒火,心里发誓要将莫坤碎尸万段。   “马上、马上!”   工匠们忙得满头大汗,看到许平狰狞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,小心翼翼地说:“主子,您最好想办法再拖他们一会儿。现在他们在山坡下的位置是最佳轰炸范围,一旦开火,肯定能把他们轰成肉泥,但他们要是再往前跑的话就炸不到了。”   “好吧!”   许平已经恨得直咬牙,但还是点了点头,阴着脸走上前来。示意白屠先和他走一下流程。两军交战之前的固定戏码就是对骂!   “莫坤!”   白屠把早已经愤慨难当的学子们接来半山腰,以他们恶毒、渊博而广阔的知识为支撑,指挥士兵们用伦理、道德、物种、祖宗,甚至是菊花为话题展开铺天盖地的大骂:“莫坤,你他妈头顶上长疮,脚底下流脓——坏透了,东岳庙里拉二胡——鬼扯,石头放在鸡窝里——混蛋,老肥猪上屠——挨刀的货,老虎拖蓑衣——无人气,有大哥有二弟——就是没小弟弟。”   “顺、顺口溜呀!”   许平听得目瞪口呆。   一向斯文的刘士山带领众人迅速骂了出来,真是令人有点哭笑不得。   这帮家伙对对联的时候可没这么厉害,骂起人来倒像行云流水一样;恐怕最好的泼妇骂街都没他们厉害,真够猛呀!   刘士山骂一句,恶鬼营战士们跟着骂一句,洪亮的声音把莫坤气得直打颤。   手下的兵马有些更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。   虽说是火冒三丈,但潜意识里谁都想继续听下去;所以除了破口大骂之外,他们竟然没立刻打过来。   真是贱骨头呀!许平一看他们没动静,不由得冷笑了一下。虽说是潜意识的行为,但这样听别人骂有意思吗?  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,许平完全有信心在千军万马中摘了莫坤的首级。但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而导致大军战败,莫坤的脑袋也就失去应有的价值。   孙正农一看刘士山骂得那么爽,不甘落于下风,眼珠子溜溜一转,号称毒舌的他骂得绝了:“莫坤,你一辈子干得最正确的事,就是和你爸抢着干你妈,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居然赢了!老子从心底里佩服你,因为你是一二三四五六七,一个耳朵大,一个耳朵小,天落馒头,芝麻地里撒黄豆,孝悌忠信礼义廉!”   一通莫名其妙的大骂让不少人满脑袋问号,孙正农毕竟上了年纪,似乎有些骂累了,一边摸着起伏的胸脯,一边气喘吁吁地补充一句:“你就是一头撞在墙上的猪!”   “老家伙文才不错呀!”   许平被他的叫骂弄得头有点晕了,脑子里一个劲地琛磨他到底在骂什么。这年头骂人还真有学问,真得好好地想一下才知道。   “哈哈……”   最早反应过来的太子门生们顿时发出哄堂大笑。孙正农果然歹毒多了,骂人还不告诉对方是什么意思,以莫坤低得可以入土的智商不气死才怪。   “操!你个老王八到底在念叨什么?”   莫坤也是又急又气。被骂了还不知道对方骂自己什么,真是让人万分恼怒。   想了好一会儿,许平才算是知道答案,而杜宏似乎早就心里有数,两人不约而同地噗哧一笑,彼此露出会心的微笑。   倒是莫坤被这铺天盖地的一顿骂弄得恼怒万分,以他不识字的水准,最后只能无奈地问旁边一个满面尴尬的谋士:“这老王八说的是什么?”   “学、学生不敢说!”   谋士显然猜出来了,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人更加讨厌,摆明忌惮这些骂句里隐藏的意思。   “快说!”   莫坤横眉一瞪,举起刀作势朝他砍去,着急地吼道:“再不说我砍了你!”   “是、是!”   谋士被他一瞪吓得差点摔下马,见所有人的好奇目光都投向自己,无奈之下只能战战兢兢地说:“一二三四五六七,就是王(忘)八!一个耳朵大,一个耳朵小,猪狗养的!天落馒头,狗造化!芝麻地里撒黄豆,杂种!孝悌忠信礼义廉,就是无耻!”   “我要宰了他……”   莫坤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,浑身颤抖着连脸都绿了,但还是不忘继续喝问:“还有最后一句呢,老王八什么意思!”   “撞、撞墙上的猪……”   谋士害怕地咽了咽口水。虽然不太敢说,但一看莫坤手中明晃晃大刀上的逼人寒光,还是颤声解释说:“一、一头撞在墙上的猪,说的是不知道回头的畜生。”   “妈的……”   这不是摆明把所有叛军都骂了吗?莫坤一下子气疯了,狠狠地手一挥,一刀砍倒旁边倒楣的谋士。可怜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,首级就喷着血水滚到地上,只剩下尸身倒地后本能地抽搐。   “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!”   莫坤面对前方的刺耳哄笑声,气得举起大刀,喝令道:“兄弟们,给我宰了这帮没教养的王八蛋!”   “杀呀!”   被戏弄成这样,别说莫坤快气炸了,就连他手下的兵马也是愤慨难当。这会儿军令一下,谁都迫不及待地往前冲了。   或许在潜意识里,他们一直觉得所谓的恶鬼营不过是太子的玩物而已,根本连抵抗的战斗力都没有。   “成了I.”就在这时,工匠们也惊喜地喊了起来,所有的炮火架好最佳的轰炸角度。   “好,给我往死里羁!”   想起莫坤对祖皇帝的不敬言语,许平也是气红了眼。   手一挥,满面狰狞地怒喊道:“别管弹药了,我要他们没到山下先死一半,能炸死就不用留全尸。”   “是!”   工匠们满面兴奋,炮口瞄准刚刚动起来的大军。   随着引线慢慢地燃烧殆尽,大地熟悉的荡漾宛如山崩海裂,轰鸣声再次响起,梦魇般的火光瞬间爆发开来,即使在白昼都特别显眼,连津门内心有余悸的周家军一听到这声音,都感觉心脏疼了一下。   “轰死他们!”   许平吼得声嘶力竭,但蕴涵真气的声音在洪亮的炮轰声中,却是那么细微、那么渺小,卑微得几乎没人听得见!   咆哮的大军没等冲锋的阵势成形,甚至连马蹄都还没抬起,突然感觉耳朵被震得发疼。   就像一瞬间刮起飓风一样,莫坤骑在马上都能清楚地感觉大地在摇晃。这时周围不停地轰下炮弹,还没反应过来,到处都是惨叫之声。   火光开始在密集的大军中不断炸开,身边的士兵们顿时被炸得四下飞散。   “怎么回事!”   莫坤的诂还没说完,身后一阵巨大气浪猛地吹来,将他连人带马都吹翻了。虽然肋下一疼,但他还是赶紧站了起来;等站直一看,顿时傻了眼。   南坡上的火光不停闪现,伴随着一声声轰鸣,自己的大军被炸得人仰马翻。   一颗颗炮弹轰下的瞬间,炸开一个直径十多公尺的巨坑;周围的兵马不是被炸得横飞出去,就是被轰成碎尸!血腥味在空中飘洒着,分不清所属的断肢也在空中乱飞。   更可怕的是,这炮弹的轰炸几乎是肉眼看不见的速度,谁都不知道会在哪里发难。无时无刻都有一个个耀眼的火光闪起,不明就里的士兵们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,脚下就被炸开一个大洞;炸开的碎石和铁块比爆炸更加可怕,横飞的力道将周围的人砸得是惨叫连连!   “稳下来I.”莫坤的大喊无济于事,在巨大的爆炸声已经淹没他气急败坏的嘶吼。此时,炮火准确地锁定他的四万大军,不停地狂轰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他们。   一颗颗炮弹在人群中炸开,横飞的铁片和石头宛如子弹一般犀利,贯穿士兵们薄弱的肉体,强大的气浪把他们炸得连往哪跑都不知道。   四周除了烟雾之外,只剩零碎的尸块。很多人精神崩渍,即使想逃跑却绝望地发现,爆炸声似乎是由四面八方传来,几乎找不到一丝没有火光的地方。周围除了血腥,只剩下不绝于耳的惨叫。   “继续I.”许平看着四万大军还没冲锋就被轰得溃不成军,哭爹喊娘地抱头鼠窜,兴奋而愤恨地喊道:“没我的命令不准停,老子要把他们全烤熟了。”   “是!”   士兵们加快搬运炮弹的动作,比起初炸南门时的动作娴熟不少,这也让炮火的猛轰没有片刻停滞。   “炸死他们!”   恶鬼营上下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,亲眼看着炮火那种剧烈的强悍在自己眼前炸开,看着敌人还没走近就被歼灭;一颗颗炮弹爆炸开来就收割无数的生命,这种震撼而壮观的场面实在太振奋人心了。   “别慌,往南坡冲!”   莫坤大叫着,一阵接一阵的气浪让他也是东倒西歪。   如果不是身体强壮的话,恐怕早就被吹得无法站立了。   持续不断的炮火轰得叛军四分五裂,甚至有些人已经丢盔弃甲跑进树林,此时谁都恨爹妈不多给两条腿能跑快一点;但在这密集的炮火下,这种幸运儿少之又少。   莫坤一句话顿时惊醒不少人,现在只有南坡之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,因为那不是恶鬼营的轰炸范围。   “杀呀!”   莫坤顶着气浪踩过同伴烧焦的身体,举着大刀率先朝南坡冲去。   这时候地上都是惨叫的伤兵、燃烧的尸体和焦黑的尸块。一阵焦肉的味道让人觉得恶心,遍地的残肢不知道是属于谁的。   但身处轰炸范围的士兵们也顾不得这些,一个个惊魂未定地朝南坡冲去,既像是冲锋,又像是逃命。   持续的猛轰之下,遍地伤兵哀号。不少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却是被自己的同伴踩死的。炮弹炸起的烟尘模糊视线,有的人连看都没看就直接踩上去。或许对他们来说,这时同伴的生命已经没有自己逃跑重要了。   “冲过来了,注意!”   半山腰上白屠警觉地大喊起来,抽出大刀喝令道:“全军戒备,注意敌人的骑兵。”   “是!”   恶鬼营的第一道防线,利用横拦和乱石的优势,迅速地摆出抵御的阵“妈的!”   许平一看兵马越冲越近,如潮水般的冲锋就要杀到坡下,顿时气骂了一声。   这一顿炮轰效果比自己想像中还好,一下子炸得他们死伤过半;要是能再轰他几轮的话,搞不好能兵不血刃地解决他们了。   不过这时已经来不及了,再调整范围就会伤到自己的兵马。   无奈之下,许平只能命令炮火继续朝他们后方狂轰;就算炸不死这些命好的家伙,起码还能干掉后面的伤兵。   “杀呀!”   莫坤被炸得灰头土脸,身上被炸飞的碎石和铁块刮伤好几处,但还是勇猛地冲在最前线。虽然他为人浮夸急躁,但上了战场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。   “干掉他们!”   恶鬼营第一防线也举起长枪和大刀,怒吼着和冲来的叛军厮杀起来。   “不自量力!”   莫坤怒吼一声,浑身的肌肉充满爆炸性的力量;手里的大刀一顿乱砍,就像绞肉机一样,毫不避讳地冲到恶鬼营的防线前,只是一个照面就砍翻十多个兵将。   “杀了他们!”   后面的兵马一看,士气大振。尽管被那一顿狂轰而心有余悸,但这时也容不得他们回头了,只能硬着头皮往山坡上冲。   双方的兵将如潮水般汇到一处,第一轮冲击之下,恶鬼营的防线已经有些不稳了。尽管咬牙挡住大部分的攻击,但对于冲锋而过的骑兵也是无可奈何。   白屠站在半山腰上,喝令道:“山下的给我顶住敌人的冲锋,第二防线注意阻截骑兵!”   “是!”   第一道防线被冲得摇摇欲坠,虽然还是顽强抵抗,但已经让敌人的两、三千骑兵冲进来。   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自然不敢怠慢,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等待着越来越近的骑兵。   “妈的!”   莫坤第一个被绊下马,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绊马索,一下子让没注意的骑兵人仰马翻!   想藉助马匹的速度往上冲已经不可能,这时他只能一边往山坡上冲,一边嘶声喊道:“把马都丢一边去,给我杀过去!”   “来呀I.”白屠满面阴霾,等他们稍稍凑近的时候立刻喝令:“放箭!”   “是!”   防线前架起三百多具奇怪的弩弓,每一具都样式古怪,有不少前所未有的设计。   一声令下,大弩立刻闪电般铺开一张箭网,铺天盖地射了出去。犀利的箭雨发出“咻咻”的声音,发射速度之快却是让人不由得一愣!   这是天工部的巧匠们改了又改,最终改良成功的连环弩,在弹速上进行最大范围的改良;每一张弩都进行最大限度的改装,可以在三秒之中连射九箭,速度之快已经超越这年代的认知。   但美中不足的是,箭枝的摆放很耗费时间,射击的连续性还无法解决。虽说还不太成熟,但在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   “小心点!”   莫坤一边叫喊着,一边往上冲,仗着良好的身手,他躲过不少箭枝。   但其他人没这么幸运,被箭雨射得惨叫连连,一轮过后竟然有一半倒在地上痛苦呻吟。箭枝虽然轻盈不会致命,但也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了。   莫坤一看气得差点吐血,不过这时他也看出新型连环弩的缺陷,尽管射击快速但连续性差,立刻喝喊道:“他们的箭射不了了,兄弟们冲呀,给我生擒太子!”   “莫坤!”   白屠见他们又冲了过来,而第一道防线的压力越来越大,已经有不少的叛军士兵往山上跑来。   他立刻红着眼走到防线之前,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。眼下他们军心不稳,要是能把莫坤拿下的话,这场仗也算是赢了。   莫坤率军冲到第二道防线之前,双眼杀得通红。   沉重的大刀挥舞起来,普通的兵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,只是一个短兵相接就砍翻几个人。勇猛凶悍的拚杀让山下跟随而来的兵马士气大振。   白屠咬牙杀上去,但打斗根本不是他的特长,还没近身就被莫坤打得连连败退。   如果不是其他士兵及时救援,恐怕早就被莫坤斩了。   这时其他兵将如潮水般包围上去也奈他不得。不得不说莫坤为人虽然浮夸自大,但上了战场后还真是一员让人眼睛一亮的猛将。   恶鬼双煞此时都不在,血阎罗欧阳复带兵去了深沽,怒佛空名因为连日强催内力伤到筋脉,无法再动武。   许平居高临下,看着莫坤大发神威地砍杀自己的士兵,恨得直咬牙,握紧拳头怒喝道:“把刀拿来,我要亲自把他砍了。”   “主子,万万不可呀!”   学子们纷纷吓坏了,大家都听说主子的身手极其高强,但看莫坤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杀戮,当然不敢让许平以身犯险。   众人吓得跪倒一片,许平明白眼前的状况,即使陈奇来了也不是莫坤的对手。   眼下营内武将缺乏,想找出一个能和莫坤一战的人几乎没有!看这凶猛的架势,他起码接近地品了。再任由这王八蛋砍下去,还没打完,士气就会先垮掉。   这家伙的功夫实在是不错,目前恐怕只有自己出手才能将他斩下了。虽然许平不想亲自杀敌,但这时也没别的办法。   想明白后,许平横眉一瞪,吼道:“快拿来,不能放任他在这里横行无阻。”   “主子!”   学子们依旧跪在面前不敢言语,但谁都看得出他们坚决不肯让许平以身犯险!   “狗太子!”   莫坤杀得随心所欲,一个横刀砍翻两个士兵后,看向许平的方向;舔了舔嘴边的血水,满面兴奋地喝道:“下来呀,不是说你武功了得?让爷爷看一下你这种皇家子弟是不是草包,还会他妈的武功,骗鬼吧!”   “莫坤!”   许平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,怒火腾地一下燃烧,再也无法抑制!   浑身真气急速调动起来,不管学子们的阻拦强抢大刀,准备冲过去将这自大的家伙剁成肉泥。   就在许平想往下冲的时候,突然感到自己的内力似乎被人用剧烈的气势强压。   他警觉地往后一看,顿时欣喜不已。十多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正笑咪咪地走来,前领头的两人实在太熟悉了:曾经戏耍过自己的张丛甲,以及木讷但忠心耿耿的张虎。   “殿下,稍安勿躁!”   张丛甲一边走,一边看了看气焰嚣张的莫坤,眼色一冷沉声道:“这种垃圾哪值得殿下亲自出手,宰了他和杀只鸡有什么区别丨”“罗大人可好?”   许平第一个关心的就是罗培安,当知道他是老爹的忠心卧底时也是震惊不已,没想到调度津门后勤的能人竟然是忍辱负重的忠臣。   想想他受到的委屈、他的忠心和为了掩人耳目一并被斩的家人,心里有说不清的酸楚!   “劳殿下惦记了!”   罗培安灰头土脸,虽说是一副小贩的打扮,但轻声细语间的儒雅还是掩饰不了他的气质,显然对于许平第一声的关切也是感动不已。   张丛甲一伙人趁着天武营进城后的混乱,看准时机混在逃难的百姓之中跑出城来,为了避免被追杀,第一时间直奔南坡而来。   但南坡前方战火连天,无奈之下只能绕道半悬崖。好在张虎算是太子府中的红人,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主子的宠臣,陈奇才赶紧放人上山。   “主子,末将愿砍了他的脑袋!”   张虎神色阴冷地看着依旧嚣张喧哗的莫坤。自己的主上被辱,他也是怒火中烧,甚至比起自己被侮辱更加气愤。握在手中的断月刀还未曾饮过人血,他自然是蠢蠢欲动,想试一下这把神兵的威力。   “不,我要活的!”   许平咬牙摇了摇头,恨恨地哼了一下,满面阴森地说:“死,太便宜他了!老子要让他生不如死。别伤他性命,我要慢慢地玩死他。”   “遵命I.”张虎冷笑一下,手握断月刀缓缓地走到山上的防线之前,对山坡上混战的军马视而不见,全神贯注地锁定莫坤的身影。   许平赶紧命人为罗培安准备休息和膳食,这位朝廷隐藏的忠臣实在太憔悴了,身心都无比疲惫,看样子即使想说话也说不成。   大内高手们也是伤痕累累需要休息,妥善安顿好后,张丛甲才把经过向许平回报,包括那道空白的圣旨和蓝劲雄的死。   “那把就是断月刀?”   许平满面疑惑,看着张虎手上那把刀实在不敢恭维。   造型老土不说,看起来和普通的刀也没什么区别。最多就是刀身上流水般的波纹,几乎找不出任何惊须的地方。   “正是!”   张丛甲点了点头,面带狡黠地笑道:“一般人肯定会以为断月刀造型奇特,不过断月刀的外观恰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除了吹毛断发的锋利外,坚不可摧的刀身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。”   张虎已经走到战场的边缘,这时有些小兵一看到他,立刻凶喊着冲过来。   张虎缓缓地拿起宝刀,轻蔑地看着他们。他锁定人群中所向披靡的莫坤后,怒吼一声:“贼子,休要猖狂!”   怒喝声起,张虎地品的雄厚内力瞬间蓬勃而发,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浪横冲进军马之中。身形虽不是快如鬼魅,但步伐却是沉重有力难以阻挡,每一步踏进就像是大山压顶般沉重。   他舞着断月刀随意斩了几下,顿时像是几道彩虹同时出现;瞬间的闪烁让人眼花撩乱,根本看不清。刀光闪过之后,凡是近身之人,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断喉而亡。   “杀呀!”   张虎怒吼一声后立刻杀进战圈,强势的进入让有些动摇的防线为之一振。   强悍的身手和霸道的刀法在千军万马中尽显狰狞,如猛虎下山般的凶狠,瞬间就砍下一个个人头,杀开一条血路。   “大家迅速归位,守好防区!”   白屠顿时松了一口气,也不管被莫坤伤到的手臂,迅速地在军中穿梭指挥着再次筑起防线,抵御叛军越来越混乱的冲击。   莫坤还在肆无忌惮地砍杀恶鬼营的小兵,这时张虎一路杀过去,离他不足十公尺之遥。见到莫坤后脸色一黑,凌空跃起,举起手中断月猛地朝他头顶砍去:“莫坤,拿命来!”   “来得好!”   莫坤眼前一亮,眼见张虎的攻势凌厉凶猛也是心痒难耐,竟然毫无顾忌地挥刀迎敌,妄想硬挡这凌空一斩。   刀与刀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,火花一闪间,张虎得意地笑了起来,落地后怒喝一声,再次挥刀向莫坤杀过去:“无知狂徒,让你领教一下我张家刀法!胆敢冒犯主上,当碎尸诛之!”   双刀硬碰,断月刀完美如初,刀身依旧剔透明亮,甚至连一点的卷口都找不到。   但莫坤可就惨了,不仅手上的刀刃被横砍成好几段,面对张虎的地品之威,一时托大,肩膀也被画破皮;吃疼之下,一看张虎来势汹汹不敢再大意,慌忙拿着断刀抵挡张虎无孔不入的攻势。   “这小子学聪明了?”   许平远远地观看着这场大将之战,不由得冷笑一下!   张虎经过张丛甲的调教后,已经不是一味猛攻,此时身形灵活多变,刀法诡异邪魅,恐怕自己想压制他都得费一段时间了!   张丛甲笑了笑什么都没说,但目光却是极端严峻。   这时只有最后一段防线看似固如金汤,实际上全没多少防御能力。山下和山腰的一、二线已经被冲得不成形,和叛军展开混乱的拚杀。   只有白屠在指挥士兵们列阵拚杀,整个山坡上的战斗乱无章法,他必须随时提防会有宵小之人前来偷袭。   “来呀!”   张虎宛如猛虎下山,在千军万马中杀个来回,简直是所向披靡,无人能挡,不仅将莫坤打得狼狈不堪,就连妄想偷袭的小兵,才刚近身就被他恐怖的刀法斩于刀下。   “我操!”   莫坤咬着牙,被他打得连连败退。纠缠片刻后,一流和地品的差距已经被无限放大。虽然还能苦苦支撑,但失去还手之力,被打得只能一味后退。   “废物!”   张虎一个凶狠的刀法,再次斩下几个想趁机偷袭的小兵,一转身又缠上莫坤。   虽然稳占上风,但有其他人的袭扰,他也无法立刻把莫坤拿下;心急之下,眼里却闪现一丝狡黠的光芒。   莫坤被打得手忙脚乱只能后退,好在局势混乱也没受什么伤;但他没察觉到张虎难得的狡猾,正顺着张虎的猛攻一步步朝山坡上跑。眼看快被逼出战圈,身后已经是一个个冷笑的恶鬼营将士了。   “会用脑子了,不错!”   许平眼看莫坤被逼到离自己不足五十公尺,立刻阴笑一声,挽着袖子准备揍他一顿。   这时候两人脱离混战的圈子,心想:应该不会再有人反对了吧?   张丛甲眼一眯就看出许平蠹蠢欲动的想法,不等许平动手,直接如鬼魅般横冲出去。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下,他猛地冲到莫坤的面前,嘿嘿j 笑后有些轻蔑地说:“狗奴才,殿下想找你聊一聊。”   突来的人影快如鬼魅,悄无声息连半点征兆都没有。别说莫坤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张丛甲吓了一跳,就连张虎都差点一刀砍下去。   不过这时张丛甲没兴趣玩他,手猛地一伸摸上莫坤的胸口,怒喝一声:“给我上去吧!”   “啊!”   莫坤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,顿时感觉胸口像是被千斤重锤猛砸一样,强壮的身驱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力道;整个人控制不住,朝山上飞去。   他瞬间产生无法抵抗的恐惧,但厚重的真气却是没伤害到自己的身体。   张丛甲猛地一跃,在半空中迅速把他的穴道全锁了;还没等莫坤明白怎么回事就冷笑一声,狠狠一脚踩到他的脸上:“下去吧!”   莫坤感觉自己像是个玩具一样,连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都没有,整个人快速地越过防军的头顶朝下横飞,似乎还能听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。   就在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,却又被人轻轻接住,动作轻柔而绵和,轻松地卸去坠落的力道,让他舒服得几乎找不到挑剔的地方。   “啊……”   莫坤顿时松了一口大气。一看,自己竟然进了恶鬼营的大后方,顿时吓出一身冷汗。再抬头一看接住自己的人时,更是感觉浑身的寒毛都在瑟瑟颤抖。   “莫将军,人生何处不相见,缘分呀!”   许平轻轻将他放在地上,脸上带着的笑容要多纯洁有多纯洁,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,灿烂得让莫坤都感觉菊花有点疼了。   “你个狗……”   莫坤虽然有点害怕,但身体被锁了穴道根本动弹不得。他习惯性想开口骂人,但这时许平迅速地把他的哑穴也点了,满面亲切的微笑,温和到极点地摇了摇头说:“骂人可不好哦,没礼貌,这习惯得改改!”   莫坤除了干瞪眼,没别的办法。许平的笑容实在太可怕了,虽然很阳光、也很亲切,但I 瞬间却让人感觉像是掉进冰洞,冷得连骨子里都有承受不了的寒意。   “真该一刀杀了他!”   张虎一看到这形势,忍不住打个冷颤,骨头里也有点难以承受这分凉意。他心里开始同情莫坤,自己要是早砍了他也算做件善事。   想想似乎很久没见主子笑得那么纯洁、那么天真,看似是人畜无害,但张虎心里清楚,这是恶梦来临的讯号。   白屠回头一看莫坤已被生擒,他深知两军交战重在士气,胜负的关键就是军心。   见山下还是混战一片,立刻举起刀来,朗声大喊道:“兄弟们再努力呀,莫坤已被主子生擒,把这些残兵败将给我杀回去!”   “是!”   恶鬼营战士们一看在许平身边垂头丧气的莫坤,顿时士气一振,像吃了春药一样挥刀杀敌。   “不好了,莫将军被抓”““什么?啊,那怎么办呀?跑呀!”   剩余的叛军军心大乱,被恶鬼营杀得连连后退。不少人一看连莫坤都被生擒,顿时心生退意,丢盔弃甲地往后逃,哭爹喊娘地躲避恶鬼营的追杀。   此时他们还有一万多人能战,照理说还是难分高下,但大军之胜胜在诛心,若失去抵抗意识,即使再多的兵马都没用。   刚才还被他们冲得连连吃亏的一、二防线立刻精神大振,以一副痛打落水狗的高尚姿态,狠狠地追砍着溃不成军的叛军。   原本还是一个劲往山上冲的叛军,现在又潮水一样抱头鼠窜。尽管形势明朗,但白屠还是忍住想追击的冲动,看了看山上的许平一眼,立刻大声令道:“穷寇莫追,全军听令,各自归位将防线筑起!”   “是!”   明显的心不甘情不愿,但恶鬼营将士们还是无奈地停下追杀的脚步,恨恨地看了一眼溃败而逃的叛军,赶紧回防、清理战场。   白屠的能力也不错嘛,两道防线、不足一万五的兵马就抵挡住两万多大军的冲锋。虽说武功不行,但临危不乱也有大将之风,指挥起来更是进退有度、紧弛在握。   许平正在心里评点这次白屠的指挥时,旁边的工匠突然小心翼翼地凑过来,轻声而有点狡猾地问道:“主子,还要不要再轰一顿?”   “啊?”   许平有些错愕,再抬头一看。原来叛军一个劲地往回逃跑,再次进入轰炸范围。这时不炸他们一顿实在说不过去,立刻点了点头,阴笑着说:“可以,不过别浪费炮弹,轰几颗让他们爽爽就好了。”   “是!”   工匠们在这里待久了,也学得有点奸,立刻对准溃逃的叛军猛轰一轮,顿时把他们炸得屁滚尿流,还丢下一地的尸体。   在遍地硝烟中,一场战争又结束了。许平冷眼看着山坡下的士兵们收殓敌我双方的尸体。   这一仗打得很是过瘾,第一次尝试用大炮直接轰人就有很好的效果,很难想像要是没有一开始那顿猛轰,自己该如何抵抗这四万大军?如果不是一顿炮火杀敌过半的话,恐怕真没办法抵挡莫坤的强势来袭了。   “报!”   正在忙着整建的白屠,突然满面喜色地跑上来,手托一份新的兵部军令,喜出望外地说:“主子,又有好消息了!”   “说吧,这次又是哪支大军来”“许平已经习惯也有点麻木了。不管是天机营震惊天下的出现,还是天武营为了宣誓忠心再次集结,每一次都让人惊讶,但又不觉得有何稀奇之处。   对于许平的平淡,白屠微微有点不适应,但还是马上禀报:“两日前,兵部已下令猛虎营与蟒蛇营现存的兵马集合直隶,混编后统一兵器军服,共计三万余人,已于今日抵达十里小林,归由平叛督军统帅,誓师剿灭津门余孽!”   “知道了!”   许平还是不为所动,反而问起这一次战况。   白屠诧异于许平的冷静。再加入三万多军马的话,朝廷派出参与这场战争的兵马已经近二十万了,而津门周家军连叛军在内不过十万出头,这可是压倒性的优势。   更何况这三万军马还是开朝大战的老兵,个个身经百战,一拉出来立刻能用,为什么主子却连半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?   “此一战,恶鬼营共死伤三千多兄弟。”   白屠还是赶紧在脑子里清算了一下,不禁有些兴奋地说:“但是这一仗彻底击溃莫坤的大军,连炮轰共计屠敌一万余人,杀伤数千,还有一些已经找不到尸体的。末将估算败逃的叛军不足两万,但他们的军心已经被我们彻底打散了。”   “知道了,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吧!”   许平看了看还在冒着硝烟的南坡,什么都没说就返回将营去了,似乎这场胜利和新的援军到来并不能振奋人心。   忙碌一天的恶鬼营重新归建防御,在黑夜来临时已经清扫完战场,聆听天机营和周家军的战斗声响,处理一身伤口,等待新的战役。   南坡在这时显得那么寂静,甚至给人一种这是太平盛世的错觉。   就在这时,一支约莫百余人的队伍骑着快马,风尘仆仆地来到南坡之下,守军们顿时警觉起来。   在黑夜中虽然看不清容貌,但光看装束就知道是天机营的人,这伙军马出示令牌后,着急万分地说:“天机营总兵求见太子殿下,有万分火急的情况。”   “有何军务?”   白屠赶忙迎出来,这几日斥候兵不停被阻杀,所以他也是一脸狐疑,谨慎地问道:“殿下已经休息,我是统军白屠,有事可由我转达。”   “不、不好了!”   天机营的兵马着急万分,说话的时候都着急得有些结巴了:“骁、骁骑将军病重了!”   “什么?”   白屠顿时惊讶万分,所有的士兵也是一阵难以形容的震惊。   与此同时,直隶已经全面戒严。皇家行邸周围更是密密麻麻的禁军在守卫着,气氛空前凝重。   所有人紧绷神经,不敢有半分怠慢,门前调集所有的精锐前来把守,警觉地拒绝所有百姓再靠近这皇家所属之地。   黑暗中到处都是数之不尽的火把,在禁军的大本营,没人敢违抗一切的命令。   为了守护皇家的安全,一旦有异状,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先斩后奏!   这时除了镇守直隶、预防叛军直逼津门外,他们也在议论洛勇突然的重病。   “谁?”   皇家行邸外彻底戒严,不过这时门口的守卫们却看见一个黑暗中的身影正轻盈走来,一声大喝,顿时唤起所有人的警觉。  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位女子,面带微笑地看着纪律严明的禁军。   绝色容颜在娴静中又有高雅的气质,举手投足间的风韵丝毫不逊色于皇家女子。   嫣然一笑让不少人失了神,此等尤物除了美貌之外,深邃眼眸里的聪慧的、光芒更是迷人。   “民女求见太子殿下!”   女子缓缓走到禁军们的面前,转了转身,示意自己没带兵器后,款款道了个福。温婉的动作自然流畅,完全没有造作的痕迹。   “太子并不在此,你是谁?”   禁军们从失神中赶紧清醒过来,立刻警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。   虽说是容貌倾绝,但她那种镇定、冷静和充满灵性的微笑,却让人感觉有些害怕,因为这种气质自然到让他们有说不出的迷恋。   “民女,童怜。”   女子微微一笑,更是美艳万分,但将名字报出之后,却是让所有禁军为之一惊。   即使面前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、柔美得让人想百般怜惜,但这个名字却像是一个深刻的烙印,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。 第五章童怜   直隶,距离津门不足三十里的路程,成为津门和京城最大的一道关卡。与津门仅一水之邻的这里却是少数没有受到战火侵袭的地方。虽说偶尔会被周家军小小袭扰,但无法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。   号称禁军的大本营和屯扎之地,数万兵马和强悍的战斗力也是周家军所忌惮的。   在无法击溃天机营的情况下,就算是强如周井也不敢贸然招惹这群正当壮年的军兵。   正是因为安全性高的关系,这里一直都是津门之战的指挥所。平叛的所有指令几乎都从这里一一传出。   洛勇坐镇大后方,用冷漠的眼神和一个个残酷的字眼组成一道道军令,让无数的将士为了他的构思而付出鲜血,甚至生命。   直隶行邸依山傍水,风景秀美,往日是皇家休息停脚的地方。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奢华大气,但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是强了不少;只是这时被禁军圑团警戒着,在密不通风的守卫下,恐怕连苍蝇都难以进入。_行邸花园里鸟语花香,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各色鲜花,各地献上来的奇珍异草将这里点缀得宛如人间天堂。   比起府外的戒备森严、津门的血流成河,这一派和平的景象美得简直就像幻觉。   身处其中,让人疑惑真实的景象,到底是近在咫尺的血腥战争?还是这安宁得让人心神舒畅的惬意?   小亭流水长池,绿草红花碧荫。协调而又美丽的花园,在夏风的吹拂下似乎很是温馨,但此时气氛却有几分凝重。   许平此时还没来得及洗去一身风尘,有些憔悴地坐在亭子中央闭着眼,听着臣下们的奏报。   “殿下I.”禁军总兵陆阳君此时满面担忧,但还是严谨地说:“前夜骁骑将军突感不适,一开始只以为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,但御医诊断后却说他已经重病缠身。无奈之下,属下才派人连夜护送他赶返京城医治。眼下正是平叛的大好时机,不管天机营、天武营还是其他大军皆已压阵津门准备围剿。骁骑将军却在这时病重,各部军马都人心惶惶、忐忑不已。无奈之下,末将才冒昧请您过来主持大局。”   “知道了!”   许平的反应依旧平淡,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后挥了挥手,意味深长地说:“让骁骑将军好好养病吧,各部的军令会在今日傍晚下达。告诉各位统兵的将军们不必慌,我还在这里坐镇,让他们别太过顾虑。”   “是!”   陆阳君恭敬地行了一礼后,和天机营血水满身的将军们一起退下。   洛勇突发急病确实让他们担忧,因为总有人会把这种事和不祥联系起来;迷信的说法会让在血水里奋战多日的士兵们惶恐,使军心受到强烈的动摇。   此时御花园里依旧微风习习,暖暖的凉风吹动着花的香气和植物的芬芳,让人有些放松下来。   待到陆阳君他们走后,许平冷哼一声,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你们怎么看?”   身旁此时只有两人随侍,杜宏低头整理随程而来的公文和军报,没有说话,只是嘴角闪过意味深长的微笑。   孙正农站在一旁皱眉沉思着,但细想很久以后,还是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说:   “属下不敢妄加猜测。”   “你们两个家伙!”   许平调侃地笑了笑,眯着眼阴阳怪气地说:“最近总喜欢装糊涂了。明哲保身是好事,不过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讨厌。”   “属下以为……”   杜宏明白主子说的是自己,话语里的不满也让他心里一突,犹豫一会儿后,立刻小心翼翼地说:“骁骑将军虽然年迈,但身子骨一向结实。现在病得很是时候,也病得很是合适!”   “尤其是猛虎营和蟒蛇营的残部结合以后……”   孙正农一看杜宏这样说,也不敢再隐瞒自己的想法;但看到许平面无表情,心里还是有点忐忑,大胆地说:“与其说是突发重病,还不如说是在最巧的时候发病。”   “下去吧!”   许平动了动嘴唇,本来想说点什么,但最后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。   “是!”   两人互看一眼,也识趣地退了下去。   偌大的御花园里,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外,再也不见半个人影。   谁都知道许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奢侈和排场,所以丫鬟们也不敢贸然前来服侍。   空旷的地方再美丽,显得寂静压抑还是让人有几分不舒服;再美的风景没有人来欣赏,总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孤单。   “洛勇呀……”   许平虽然一脸平静地躺着,但脑子的运转却是空前激烈。   所有的场景、所有的事情、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交织着、混乱着,慢慢地让疑惑和猜想都变得有脉络起来,勾勒出的场景总是让人倍感无奈和恐惧。   天机营的横空出世、天武营的突然集结,现在连猛虎营和蟒蛇营的余部都已经到来,朝廷的兵马也算是阵容庞大。加上恶鬼营的话,朝廷投入战斗的军马已经快有二十万了。   津门的周家军也把所有的兵力拿出来,不管是莫坤的四万大军、叛变的饿狼营兵马,或是战斗力强悍的周家军嫡系,似乎除了镇守东北的破军营之外,所有该来的都来了。   这还是平叛之战吗?这根本就是开朝大营之间的混战了!   功勋卓越的大将、隐藏二十余年的兵马、倍受委屈的开朝大军,似乎超越了二十年的太平盛世,在这一刻把他们的荣誉、委屈、煎熬和不满一起释放出来;用战斗来证明他们还活着,再次用战争来向世人宣布他们的存在。   朱允文一开始并没有将纪龙视为最大的威胁。现在再回过头来看,朝廷的一连串运作显示皇家最大的顾虑不是纪龙的反叛,而是来自开朝之战遗留下的问题:功勋卓著的将军和浴血奋战的士兵们。   津门不过是个牵引一切的舞台、一个供这些桀骜不驯的老兵发泄的舞台!  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,他们的功勋、傲性已经影响到朝廷的正常运作了。   虽说不少老兵已经告老还乡,但战功赫赫的他们在地方上却是官员不敢得罪的势力;朝堂之上也随处可见这些老兵带来的影响,他们有着比其他人更高的威信和资历。   用他们浴血奋战时的强硬态度来阻碍朝廷的政策、影响朝堂之上的公平、庇佑他们的子孙为祸一方,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大明最大的祸害。   甚至在有些地方,这些老将们的子孙为所欲为,而地方官员顾及他们的战功不敢管束。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,开朝后越来越多的问题也让朝廷倍感头疼!   “战争,只有规模宏大的战争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!”   纪镇刚看似疯疯癫癫,但别有意味的话却像梦魇一样的先知。虽说看似漫不经心,却解释这场战争泌须存在的理由。   “你来了?”   许平的思绪都在这已经完成的阴谋之中来回荡漾着,当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近时,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。   轻挪莲步细无声,小巧的脚步每走近一步都尽显婀娜之姿,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裙看似一尘不染,但在飘舞的裙袖间,却有几滴让人厌恶的血腥破坏这份纯净。   飘逸的白裙配上绿色的饰物,显得既纯洁又充满贵气,灵动的身影让人感觉到一种融入自然的惬意。   三千青丝细长而又柔顺,虽说只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,但在简约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。一双水眸明亮而清澈,深邃黝黑有着说不尽的睿智。坚挺的鼻子,未抹胭脂却嫣红动人的樱桃小口,看似普通的五官却组成沉静似水的美貌。再加上白皙如玉的肌肤,如静水明月般的安宁,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纯净。   大家闺秀的温婉、小家碧玉的灵动,在她身上结合得无比完美,美得让人无法找出一丝的瑕疵。   “太子殿下!”   童怜轻盈地走到许平的面前,慢慢地放下了一壶酒水,细语温声地说:“您似乎也想明白了!”   声音宛如三月春风,似乎在一瞬间就能吹去心里所有的阴霾,但灵动的眼眸却不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让人有些放松,却也感觉到被窥破的不舒服!   深邃的眼眸透出能洞穿一切的光芒,总是会让人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体一样,把所有的思想都暴露在她面前,没办法保留自己一丁点的秘密!   绝世的容颜让人为之一滞,娴静如水的气质更是不逊色于任何皇家女子,但许平却对她深不见底的智慧有几分恐惧。   看了看桌上的酒水,他有些嘲讽地笑道:“久闻大名了,纪龙手下的第一能人,谁曾想过会是如此美丽的女子。”   “但你似乎并不惊讶我会在直隶。”   童怜温婉地站在一边,笑盈盈地说:“为什么不问问我,偏偏选择在这时候自投罗网?”   “我倒是在想,禁军为什么没把你丢进大牢里,而是像宾客一样让你自由行走?”   许平的话充满自嘲的味道,面对童怜这样一个女人,即使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,也会产生和她倾谈的冲动。   童怜确实是朝廷的头号钦犯,但面对她的时候,却很难有将她折磨一番的想法。   童怜笑了笑没说什么,很熟练地为许平斟满一杯美酒,似乎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往的仇恨,也不是站在敌对立场的两个人,而是跟很体贴的知己谈论风月;没有任何血腥,也不带有任何怨恨,轻松得让许平有些不自在了。   童怜见许平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,但眼里还是有着极度敏感的戒备,小手拿起酒杯,优雅地晃了两下,有些顽皮地笑道:“殿下,难道你觉得我会下毒?”   “不!”   许平也不知道为什么,面对她时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仇恨,反而对这智慧深不见底的女人产生空前的兴趣,拿起酒杯后坦然笑了起来:“如果你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,就不是我时时刻刻都想杀的人了。”   “爽快!”   童怜嫣然一笑,两人碰杯之后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;轻松的攀谈和彼此的微笑,任谁都想不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。   佳酿清醇可口,宛如山间细泉般甜美,带着凉意流入喉间,给人空前的清爽。   酒入口中顿时甘香四溢,许平顿时舒服得叹息一声。   他看了看像是来做客访友般轻松的童怜,还是忍不住说。“柳如雪虽然没办法抓住你,但也纠缠得你寝食难安。现在她被我调走了,你完全可以找个地方隐世,为什么还要来直隶?难道你真的妄想纪龙能登基大宝?”   “柳如雪?确实冰雪聪明,让人很是头疼,好几次晚一步就会栽在她手里!”   童怜摇了摇头,话语里带着几分俏皮地说:“只是她有点太忙了吧?前不久还在江南追杀我,现在又被你调去深沽,暗地里伺机而动。女人做到这分上,也真是难为她了。”   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  许平眼里有些阴狠地眯了一下,虽然派了欧阳复和冷月前去,但为了保险起见,还是让柳如雪率着魔教的残部在暗处支援。   这事是自己秘密安排的,绝对不可能有别人知道。   “猜的I.”童怜咯咯笑了起来,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样子还是那么顽皮、纯真。   “说吧,为什么自投罗网!”   许平感觉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,眼下她没有半点的情报能力,所有的情报网都被朝廷撕碎;但她却能凭着道听涂说就把事情想得那么透澈,这种冷静又恐怖的聪慧,恐怕世上难寻第二了。   “因为是时候了!”   童怜若有所思地看着许平,轻松又有点平静地说:“当我听说猛虎营和蟒蛇营集合完毕、直逼津门时,我就知道该是骁骑将军生病的时候;而您,大明储君,平叛督军也会来直隶了。”   “你真是看得比谁都透!”   许平摇头苦笑了一下,虽然童怜的表现很是轻松,但总感觉和她说话很耗费精力。   轻松的对话之中总会让人谨慎得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,让自己不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破绽。   “其实我很佩服洛将军!”   童怜嫣然笑了笑,带着几丝恭敬地说:“虽然我没经历过开朝之战,也没见过这些高高在上的开朝大将,但四大军营的故事我也很喜欢听。照理说,最具才识和认知的应该是用兵出神入化的哮定将军庄炼英。但事实上,我认为最有大智慧的却是骁骑将军。在巨大的权势和荣誉面前,他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,舍弃的时候更是斩钉截铁。甚至每次想起都让我有些害怕,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;一旦成为敌人的话,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。”   “愿闻其详!”   许平心里早就有底,但还是愿意一边品着美酒,一边听着她宛如天籁的声音;听这位自己怨恨许久、又佩服许久的绝色女子,诉说她独到的想法。   童怜会心一笑,抿了抿酒水后,难掩敬佩地说:“开朝之时,四大军团全都封官进爵,四大上将更是风光无限。不过那时的洛将军就懂得急流勇退,放弃一切的荣誉和权力,只为求得余生平安。现在皇上请他出马,他并没有仗着辈分和资历婉拒,也不敢推托年迈而拒绝长途跋涉,而是在朝廷的运作下,以一副高调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,因为他知道朝廷现在需要他这么做。”   “然而,他知道他的目的却不是平定叛乱。”   许平眼神一眯,眼里闪过痛苦也闪过无奈,冷笑着说:“朝廷虽然没有明说,但他知道他的作用是把这场战争推进水深火热之中,让这场战争注定不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。洛勇所做的事不是为了所谓平叛的胜利,而是推波助澜让杀戮更加剧烈,让双方找不到任何退路,只能选择倾尽全力杀掉对方。”   “这就是天机营连连失利的原因。”   童怜妩媚地笑了笑,带着几分调侃说:“不知道殿下看明白一切后,觉得是纪龙的叛变危害大,还是圣上的心狠手辣更加骇人?不得不称赞骁骑将军的大智慧,即使不用明说,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圣上需要他做什么,也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晚年之乐。”   “这个不是我能评价的!”   许平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,绝色的容颜、婀娜的身姿,如此尤物在前却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色欲,心里只想和她的灵魂进行交谈。